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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第1页）

u0001六儿的脸更红了，她没有趁机说讨好表忠心的话，反而是仓皇地低下头。她感觉三小姐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她和素芷其实私下里通过气，知道她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单纯。

但三小姐却没有因此怨恨她，反倒拉了她一把。

没想到她之前的那一点于心不忍，竟然能换回这样的回报。

当日稍晚的时候，顾红秩去了沁华宫。

守在沁华宫宫门外严阵以待的禁卫已经都撤去了，现在宫门敞开着，看着十足气派。可顾红秩走进这气派的大门，被众人簇拥着往寝殿去时，心里却不怎么气派。

她没有因为一时的胜利就被冲昏了头脑，她知道昭庆帝对顾家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打消。天家无情，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如果将来再有什么风吹草动，该对顾家出手的时候他还是会出手。

就像这回她二姐险些因为白露为霜丢了性命，却反倒在被救回来后要被软禁在沁华宫。昭庆帝说是让她安心养病，但这种情况下她能养得好病吗？毒是解得差不多了，但她不被气出病来才怪。

她走进去时，顾红棠正侧身躺在侧殿的贵妃椅上，有两个宫女站在两边伺候，又是给锤腿，又是给讲笑话的，挂在檐下的鹦鹉用尖利滑稽的声音模仿着人的语言，叫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听到这两句诗，顾红棠嗤了一声道，“兰嫔送来的这畜生还真是训好的，连白乐天的长恨歌都会背。但我本就在病中，再听它背长恨歌，要真生出恨意来，怎么办呢？恨了也没用，恨谁都是徒劳，白白把自己气死过去，也不知便宜了谁。”

那两名宫女听了这话，吓得连忙收手。其中一个立刻去喊人来，把挂着的鹦鹉解了下来。顾红秩立在檐下看着她们忙前忙后，微微颦眉对顾红棠道：

“是谁教的这鹦鹉？”

鹦鹉是兰嫔送来的，但不一定是兰嫔让人教鹦鹉念长恨歌的。这后宫中的妃嫔再不济也都识文断字，谁不知道长恨歌说的是唐玄宗和杨贵妃，而杨贵妃可是古往今来最著名的红颜祸水。

眼下朝廷之中常有声音说她二姐就是新一代杨贵妃，这时候从鹦鹉嘴里吐出长恨歌的典故来，那就是明摆着要诛她二姐的心了。兰嫔是什么样的人，顾红秩并不知晓，但兰嫔真有胆子明目张胆地得罪她二姐？

知夏在这时过来，对顾红秩道，“鹦鹉是今日中午刚送来的。当时沁华宫的宫门刚开，兰嫔就巴巴地打发人来了，还献宝似的送来这只鹦鹉，说它聪明伶俐，能给我们娘娘解闷。那想必是兰嫔的宫人训的。”

顾红秩沉吟着，而顾红棠勾起嘴角道，“我相信不是她授意的，只是她确要好好查一遍她的宫人了。她宫里那些奴才，有几个可是很有来路的。”

知夏上前一步，往顾红棠身上披了锦被，看她懒洋洋的，又柔声问她要不要喝汤。顾红棠摇头，缓缓道，“我没什么胃口，就不喝汤了，但之前御膳房送来的水晶糕点，我吃着还不错，再遣人去，让他们做几块。”

知夏听了立刻眉开眼笑，朝顾红秩福了福身，转身就跑出去了。

顾红棠看着她的背影，笑道：

“这丫头永远都这么风风火火的，在宫里这些年了，也不知道规矩。”

顾红秩听出二姐嘴里的宠溺和信任，也跟着笑了笑，“有知夏姑娘在二姐身边，不必有什么鹦鹉来给二姐解闷，她就是解语花。”

“是呢，这话我爱听。”顾红棠抬眼看她，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又让其他宫人都退得远远的，才对她说，“家里的事，你不必急。圣上留你在宫中，你只需顾全你自己，就连我这边，你都不用管，我自有章程。等着明年开春，姐姐要看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出嫁。”

顾红秩眼眶一热，她嗯了一声，带出几分鼻音。

“看你，还和小时候一样，说这么几句，你眼睛就红了。”顾红棠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明艳的风情恍惚在一瞬间点亮了这个有些晦暗的下午，一扫病容，“眼下姐姐的身子好多了，圣上也不让关着沁华宫了，大家都好好的，不就是万幸吗？”

顾红秩点头说：

“是，只要看到二姐好起来了，我就高兴。”

闻言，顾红棠又是轻笑一声，但眸光却变得有些黯然。她垂下眼眸，不让顾红秩看到她这一刻的失意，但顾红秩一直看着她，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你在圣上面前，折了龄嬷嬷那老不死的威风，这件事姐姐也听说了。你真是长大了，知道你也有手段保全自己，姐姐就不担心你什么。等你将来嫁进燕王府，想必不是肯受欺辱的。”顾红棠抚摸着她的手背，顿了顿，又轻声道，“燕王是个实心的。”

顾红秩目光一闪，看着二姐。

“他本来可以和顾家撇清干系，只要什么都不做，等着圣上提出退婚的事即可，但他没有。我听说他还进宫去了御书房，硬是闯进去要见圣上。我不知道他在御书房里和圣上说了什么，但自那之后，圣上对顾家的态度就又变得微妙起来。还有沈府那边的动静，都和他有关。如果没有他去挑沈家的刺，那我们顾家或许已经遭殃了。”

听到这里，顾红秩面上不显，但心里着实动容。

他可以扔下她，但他没有。他说他铁了心要娶她，此生非她不娶，以前她只信一半，现在却由不得她不信了。

动容之后，是更深的迷惘。

她顾红秩又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相待？

顾红棠握紧她的手，把声音压得很低，“妹妹，姐姐之前就怕燕王不是真心待你，他非要娶你，所图为何姐姐一直没看明白。但现在他能为你做到这一步，就说明这个男人值得你嫁。嫁给他，或许会让顾家遭受更多猜忌，但就算你不嫁给他，圣上该疑心也要疑心，你给自己找个靠山是好事。起码有人要动你的时候，还有他给你挡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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