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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实在不行了……二姐前些日子给二哥换亲，爹说要把三姐送给人家当童养媳，我……”小狗子说着眼眶红了。

罗影高兴坏了，真是瞌睡给枕头，想在侦缉队里拉个过硬关系，浩子就把他亲弟送来了！她拍拍小狗子肩头：“好了好了，男子汉大豆腐还想流鼻涕不成？难过有屁用！跟姐好好干，干得好让你提前出徒拿工钱！”

小狗子高兴得要跪下被罗影一把拉住：“别！我受不起，别折我寿！会煮饭吗？把厨房好好打扫干净了去淘米！”

小狗子一听煮饭欢天喜地跑了。

晚上，酱园关了门，铺子里摆好了桌子，上面是一盘卤猪蹄一盘白斩鸡一盘炒青菜一盘煮毛豆和一大盆扬州炒饭，还有一坛酒。

八仙桌四面，坐着何大头、浩子、罗影和胡掌柜，小狗子在一旁伺候。

罗影开口：“小狗子，给大家倒酒。”端起碗来对何大头说，“二叔，在宁城，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我东家，对不？”何大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个小鬼头，想说啥就说啥，别给我下套儿。”

“好。二叔直爽，我也直说。”她嬉皮笑脸地把何大头面前的酒碗塞到他手里说，“现在我们不说亲戚，起码也是荣辱与共，不对，是银钱与共。铺子赚钱，你拿大头，我拿零头。我先敬你大老板一碗。”何大头勉强地接过碗喝了一口。

罗影也喝了一小口，说：“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以后一起发财。你出钱，我出力，发财大大的。”

何大头脸色缓和一点儿道：“这话我爱听。看钱的面子上，以后你不许再给我难堪，给我好好赚钱。”

“没问题，肯定的。不过，二叔你也不能一推六二五，还有好些事得你帮我出面摆平。”

“没问题。”

“浩子哥，我也敬你一碗。”

“小掌柜的，这你就见外了。论公，我和何翻译官是哥们；论私，我这小兄弟不是还在你这儿找饭吃吗？哈哈！”

“浩子哥明白人儿，我就实话实说了，小茉莉有事求你。”

浩子一抬屁股躬身问道：“啥事，小掌柜的尽管说，只要我浩子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茉莉收留了弟弟，让他心存感激。

“不是啥大事，就是以后我家货过你们卡子时多关照点儿，别扣我货。”她对何大头说，“二叔，你说是吧？我问了胡管家，我们成本高就是因为常被扣货。

当然，不全是侦缉队扣的，还有皇军、假皇军、缉私队、警察局，好像谁都可以扣我们的货。二叔，你白给皇军当差了，还是你面子不够大？”

何大头脸腾地红了，拍着桌子嚷嚷道：“娘希匹的，老胡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奶奶的，扣货居然扣到我头上了！”

“嗐，何翻译官您这就不懂了吧？您这几间铺子从不去我们侦缉队开通行证，弟兄们看到胡管家一般都会睁一眼闭一眼放过去，可有时皇军在就不好办，只好扣了。其实，宪兵司令部的通行证最硬气，过哪个卡子都好用。”浩子对罗影说，“小掌柜的，你放心，以后要去哪儿就让小狗子去找我开通行证，只要是侦缉队的卡子和皇协军的都好使。”

何大头也拍着后脑勺说：“是啊，我怎么把通行证这事忘了呢？以前你小娘皮在小上海的时候找我开过一张，以为一直有得用。好好，明天我再去找皇军开一张。”

通行证的事情搞定，罗影很开心，大碗斟酒大筷子夹肉地劝着何大头和浩子。小狗子是个有眼色的孩子，盛饭温酒忙得不亦乐乎，直把何大头和浩子两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喝得满面红光。最后何大头嘴一抹说：“哎，还是自家的饭菜好吃啊，老子天天下馆子，可就没这吃得舒服。”

“可不是嘛，您还有钱天天下馆子，我就天天吃那食堂的包伙，太难吃了。”

“这还不容易？我跟小魏大厨还是学了两手的，酒席整不出来，这家常菜我可以烧给你们吃，馋了打个招呼，叫小狗子买菜，来这儿吃！”

浩子喝了一大口感叹道：“男人还得有个女人疼啊。何翻译官，你又不是没钱，咋就不娶个老婆呢？老这么一个人单着住店？”

何大头喝多了舌头也大了，说：“就我现在这样，哪个好姑娘跟我？我看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还真不敢要。”他打了个响嗝小声说，“你们没看看现在皇军的架势？”浩子和罗影一下凑过去竖起耳朵。“打不动了呗。皇军早就不提啥三个月灭亡中国了，那太平洋上跟美国人干没占着便宜，听太君们聊天说，连日本国内都开始吃紧了。现在皇军的供应也不行了，以前我跟着他们肉罐头随便拿，好大米随便吃，老佐藤还给发大洋。现在一个月一担陈米，发饷给的是纸币，想拿点罐头几乎是不可能了，早知道多弄点罐头再搞几船好米屯着！还有，”他回头看看门外窗外，更加神秘地低声说，“你们发现没，今年补充来的新兵全是十六七岁孩子，还有朝鲜人、南洋人。”

浩子接话说：“我也听松木说，日本已经打得快没人了，连上小学的女孩子都练兵了。造孽啊，你说他们没事跑中国来打什么呀？”

“你懂个屁，那叫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识字，我可是看过地图，世界的！

那上面，我们中国好大一片桑叶，日本就像条小毛毛虫伸着脑袋来啃我们。日本国屁大的岛子，估计人都住不下了，来中国抢地盘抢饭吃呗。”他说得大家都恍然大悟，头点得鸡叨米似的。

罗影担心地问：“那小日本会不会也撑不长了？咱们可得好好活着，少作孽多赚钱，别他们屁股一拍跑路了，你们可就要倒霉了。人家地方那么小，不知道跑路时会不会带你们去？”

浩子和何大头两人对望着大眼瞪小眼，朝罗影点点头又摇摇头，何大头悻悻地说：“臭小娘皮说的话倒有几分道理。”

“所以啊，”罗影也压低声音说，“我们还是老老实实闷声发大财，好好做生意赚钱要紧。”何大头浩子会意地点点头，各自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浩子试探地看着何大头脸色说：“要是兄弟我负责你家铺子的货物顺利通关，有啥好处给我？”

何大头眼睛一瞪说：“我有通行证还要你保证啥？”

“二叔，宁城这地方各路神仙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也不能天天帮我盯着，有浩子哥帮忙肯定更顺利些吧？”罗影手在桌下牵牵何大头衣角，何大头一想也明白了，浩子这小子没事四处溜达着，不像自己得跟在太君身边，这各路神仙都是混账，自己也扣过商人的货物放在自家店里卖掉，于是瞥一眼罗影说：“养着你亲戚，还要什么？”

罗影看着浩子，肉疼地说：“你帮我们护送货物过关，每个月我看铺子赚钱情况给你零花钱，如果被人把货收了，那就没办法了。”她看一眼浩子补了一句，“不过，你可以经常过来和你阿弟吃饭，我烧肉给你吃。”

浩子一听有这等好事连连点头，说：“不光我侦缉队的卡子，只要是咱宁城人开的卡子，我都能帮你搞定。”他看一眼何大头谄笑着说，“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您吗？实在摆不平了您再出马啊，咱生意做大了，把藤井太君也想办法拉下水啊。”他狡猾地诡笑着。

何大头不语，罗影有点不相信地说：“这也行？太君也做生意？别做梦了。

跟他做生意我只有赔钱的，搞不好还赔命！”

浩子低声说：“上次我瞄见他倒腾一堆珠宝首饰和小佛像，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花的，难道他不想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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