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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另一个人的死亡（第1页）

下课了后，我直奔学校北门。

学校的北门，也被称为后门，但因为“走后门”比较难听，就被说成是北门了。是一个小巧而便捷的出入口，门口有杆子，不让自行车电动车通行，只能行人通过。它的存在主要是为了方便学校后面教师职工宿舍的人进出学校。

这扇门很小，门扇或许没有华丽的装饰，而是简单的铁艺门，和周围的校园围墙基本融为一体，若不是门口有阻拦自行车的杆子，不细看根本不能发现它是个出入口。

学校里面也是一条小径通向这个门。到这个门处，需要通过绿植、花坛。倒也为这个门增添了一些生机和美感，也使得这个门更为隐蔽起来。

我坐在花坛的水泥围栏上等谢思晏。没一会儿她就出现在我视野里。她没有下了课叫我一起走到北门这边，可见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我们得教室在学校中部，宿舍和食堂在南部，北边是实验楼和教师办公室，没有特殊情况，我不大会来北边。但是这个门我却知道，学校里的事情，待久了，都会一传十，十传百。

据说前几年有个女学生，富二代，被男朋友骗钱又骗色，最后还被甩了。她就取了很多的钱，在女生宿舍楼顶往下洒钱玩。这还是我没入学时的事情，但通过口口相传，每一届的学生大抵都知道这件事。由于学校公关和考虑到社会影响，社会新闻，报纸媒体上都没有报道这件事，但几乎只要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都知道这件事，有些痕迹，没有那么容易被抹掉。

“我们走吧。”谢思晏走到我前面，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站起身跟着她。

出了学校北门之后，大约走了不到十分钟，转了一个弯，来到老旧的教职工宿舍旁边。沿街有一排小店，大多数只有门面，没有招牌，有些还在门面外面支了一个棚。

她熟门熟路的走进一间店面，对着账台说道：“老板，两碗小馄饨，两只烧肉粽，再来一笼汤包。”

她找了里面的位子坐下来，我顺势坐在她的对面。

食物还没端上来，她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女孩子。男孩子和女孩子身上的气味是不一样的。”

“我是个男的。”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可能仅仅是不想让谢思晏知道我和小钧的事情。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就是个女孩子。”她笃定道。随后她又说道：“我有个弟弟，亲生的。他以前是个男孩子，现在是个女孩子。他身上的味道也是改变了。”

我皱了皱眉，无法理解谢思晏的“敏锐”的嗅觉。

“我和我弟弟关系很好。虽然父母会偏心他一点，但是对我也很好。不是因为重男轻女，可能是因为弟弟比我小一点。如果他能正常上学，今年应该也初二了吧。她比我小五岁。”

这时候肉粽和馄饨端了上来。随肉粽端上来的，还有一碟子透明的红色的酱料。

“这酱料你可以不用蘸，是闽南人的吃法，江南人吃肉粽不蘸酱。”谢思晏说道。

我记忆深处的味蕾被唤醒。虽然这里的粽子不与家乡的一模一样，但肉香和咸鲜皆有，只是少了肥肉的油汁。在赤豆粽，蜜枣粽遍地走的海城，能吃上一口肉粽，着实不易。我时刻提醒自己：我是小钧，是海城人。但吃上一口肉粽的时候，还是有点鼻酸，喉咙酸涩，下一步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我背过身去，擤了下鼻涕，顺便调整了下情绪，已支撑表面的平静。

小馄饨只有葱花，没有蛋丝，肉也包的有点多，但汤的咸鲜和皮子的爽滑皆是江南的味道。

“味道怎么样？”谢思晏吞下一只烫嘴的小馄饨问道。

“挺好的，在海城能吃到这口，不容易。”

“我弟弟特别喜欢小馄饨，但是一年前他突然就不喜欢了。”谢思晏边吃边说，“他跟我说，他以前住在青唐城附近，家附近有一片滩涂，家里养牦牛，藏羚羊。家里除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之外，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她是家里最大的小孩，十四岁。”

“你们后来找到那个孩子了吗？”我问道。

“找到了，但是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谢思晏说得很平静，但我的心被猛揪了一下。

“父母对弟弟很好，也相信他说的话，我爸爸特地请假带他去了青唐城。但那个孩子似乎不认识从青唐城到家里的路。”谢思晏边说，“这边的汤包不好吃，皮有点厚，肉馅也没有甜味，而且葱放的有点多。”

“然后呢？”我突然被这个故事勾起了好奇心。

“那个女孩说自己叫李德吉，父亲叫李保军。由于她小学没念完就辍学了，我爸找到当地的公安局，以‘资助儿童完成义务教育’的由头，想前往李德吉家里看看。但是公安局并不配合，最后出了钱，寻求了一家慈善机构。”

“慈善机构就肯带你爸去了？”我问道。

“他们是赚钱的，怎么不肯。他们会拿掉我爸捐给他们的钱的15%，作为管理费。”谢思晏回答道。

我不知不觉将肉粽吃完了，馄饨快也吃完了，谢思晏将那笼汤包推到我面前：“我吃不下了，你吃吧。”一笼八个，她只吃了两个。

“马钧，那个男孩，现在很好吧？”我一愣，夹起来的汤包又掉回了笼屉里，碎了，里面的汤汁流了出来。

“嗯。大概很好吧。”我含糊的说。

“真好。即使互换身体，也能好好活着。”她眼里闪着光。之后继续说那个故事：“我爸和我弟到李德吉家的时候，李德吉已经死了。被埋在远处的山里。因为没有当地人的带领，他们走了很久的山路，有很多是弯路，才到了那个女孩墓前。我弟看着墓碑，哭了很久很久。”她擦了擦眼泪，但叙述的很平静，“最后因为李德吉死了，我父亲没捐成款，被那个慈善机构丢在了那边村庄，费了好大的劲才回来。我弟想留下来，但是原来她的家人并不待见她，她帮助我爸出了山，坐了火车回到了青唐城。”

“你弟弟现在还住在你家里？”我问道。

“嗯，我们全家都劝她，不管怎么样，不管以什么方式，都要好好活着。”她说完，一滴泪从右眼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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