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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元曦柔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为何要躲在篱笆门外,偷偷看她。等她再大一点,也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许多流言,便也慢慢猜到那人是谁。
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好,平白为她天真的童年,徒增一抹阴霾。
元康氏的眼中,缓缓地,蓄满波涛。
她也不知道那样小的孩子,原来什么都能明白。
“可是母亲,您知道么?”
元曦柔又转过头去,秀美的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清冷而沉静。
“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过得苦。”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其实冗爹爹,待我很好。冬天会背我走山路,夏天会带我去游河。乡下的生活,虽说学不到诗书礼义琴棋书画,可过得却很自由。我有饭吃,有衣裳穿,没有多余的欲望,一串糖葫芦、一双新鞋都能让我快乐很久,所以我从没觉得我过得不好......”
“......那是你不知道什么是好!”
元康氏猛然打断,提及那位乡下的男人,她的语气中带着经年的愤恨,胸膛起起伏伏。
若不是那个人,她怎会跟自己的女儿分离?又怎会同夫家争吵,让旁人钻了空子?
“.......曦柔,你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你那位什么冗爹爹,他就不是个好人!否则他怎么忍心要抢走别人的孩子?而且还给你起这样粗鄙的名字?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哪会用‘棉’来给人起名?!”
元康氏心中郁结,言辞便也尖刻锋利。
“曦柔,你太简单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他们都不是真心为你好!这世上只有母亲,只有我才一直惦念着你!若非我开口,你以为你那无情的父亲,怎会想起他在宛城还有一个女儿?他早被猪油蒙了心,连曦宸、曦阑他都不在乎,一心只记着他的庶子和庶女!曦柔,你竟还为他说话,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
“那么母亲认为的好,是什么?”
元曦柔目光尖锐,直直地望向元康氏。
“是怀着对所有人的仇恨,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看上去富庶昌盛的大宅院里,过着家人不睦、仰人鼻息的日子么?”
元康氏怔住,没想到元曦柔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失语。
元曦柔望着床顶,看着那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繁花似锦的床幔。
在她乡下的家里,床顶光秃秃,便是连床幔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虽然什么都没有,却也没有攀比,没有怀恨,没有欺凌。
而在这大宅院里锦衣玉食的人们,看似拥有更多,却把日子过成这样。
元曦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如一柄破开一切表象,直透本质的刀。
“母亲,你知道么?其实在我看来,反倒是阿姐,她比我过得要更苦。”
元康氏闻言,仿若被什么击中,过了许久,忽然潸然泪下。
元曦柔抬手抚着元康氏的手,安抚道,“母亲,都过去了,都忘了吧。人生不能总是回头,路还在前面.......母亲,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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