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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门时,她在昏睡。
她是我的外婆,我在她身旁长大,从一岁到十一岁,朝夕相处十年,此后每年寒暑假我都要回去,她在的地方是我的故乡。
我走到近前,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有大块浓黑的老年斑,紧闭的双眼下面吊着大大的眼袋,每次我送她礼物,她最喜欢的是眼霜、面霜、洗面奶,她希望这些护肤品能洗掉她的老年斑、眼袋,还有皱纹。每个女人,即使老了,也不希望时间写在自己的脸上。
外婆九十三岁了,这个女人目不识丁,但一生倔强、自立,到老都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喜欢做缝纫手工的她不像其他老太太那样穿宽大的衣服,她永远都穿着合身且要有腰线的衣服,九十岁之前拒绝平底鞋与拐杖,一直精神抖擞地活着。
而现在,眼前的她,枯瘦如柴的身体裹在薄薄的棉被里,像风中的薄纸片,似乎轻轻的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我叫醒她,她睁开眼,无神地看着我,我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张开嘴想说话,眼里流出大滴的泪来,拉住我的手口齿不清地说:“妹妹,你走哪儿去了,我等你几天了。”
她以前从不叫我妹妹,大概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又或者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握着她如柴皮枯瘦的手,在床边坐下来。
之前,有时外婆生病时会给我打电话:“晶啊,我这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你啊。”我都安慰她,一定可以再见的。而如今的她,除了胡言乱语,自说自话,手在床上抠来抠去,或是扬起手在空中挥来挥去,用简单的手势表达要喝水,然后张大嘴,其余已说不清楚什么了。
我说的她听不到,她说的我听不懂,我只是握着她有温度的手时,知道我们还在同一个世界。
那种熟悉的味道又来了,过了十一年,我竟然没有忘。婆婆临终前也是这个味道,和外婆靠近时,那种味道又来了。蒋勋曾写过夏日大海中的尸体气味浓烈:“气味里有一种不甘心,好像是强烈的欲望,欲望活着,甚至欲望在死亡之后还要坚持活着。”
而人呢,人在生命的最后,不能言、不能语、不能表达时,也是用气味在述说他想活吗?
我知道她已时日不多,而我回来了。握着她温暖的手,手臂上的皮可以推来搡去,如佐野洋子所说,可以揉搓成一座小小的富士山,“山上”还有大个儿的斑点牛儿在散步。
那天夜里我一个人照看她,她还是那样“调皮”,几天粒米未进却还有些许精神头儿,脚在床上摆来摆去,有时会双脚掉在地上,头歪向另一边,歪斜着睡,铺盖也随之斜掉一半在地上,我就起来将她的脚抬上床,给她拉好被子。
夜里,我睡在她旁边的木质沙发上,总是醒来听她的呼吸,注意她夜里的一举一动。小时候有很多个夜晚,我们曾并肩睡在床上,我在睡前有个习惯,喜欢玩睡在身旁人的头发,挑一缕在手指上绞来绞去,直到自己入睡。和外婆同睡时,我也总是将手插进她浓密的头发林里,玩起她的头发,有时不注意把她弄痛了,她会大声地骂我:“绞痛了。”我就乖乖地把手缩回被窝里,快速睡去。
那夜,窝在沙发上睡觉的我,似乎没有精力多想什么,连伤感都没有。一会儿昏昏睡去,一会儿醒来,起身看看她的呼吸是否均匀,给她拉拉被子。小时候,她也这样一遍遍给我盖被子吧。
2019年中有一段时间我是生过她气的,爸爸病情稳定后,妈妈带爸爸回去照顾外婆,她总因我爸“不懂事”而生气骂他。
想想那个场景:三个老年人在一起生活,一个高龄九十三岁,已是颤颤巍巍;一个失智的七十九岁,已返老还童;最小的那个也已六十八岁了,很多时候也自顾不暇。而他们在一起,买菜,做饭,洗衣,看电视,争执,甚至吵架,三个老年人的小小世界,各自都活得自我而互不相让。
外公去世后,外婆独自一人生活了二十多年,习惯了简单整洁的生活秩序,而爸爸因为阿尔茨海默症,思维已不受控制,他既听不懂外婆阻止的话,也不会看她脸色行事,不会因为她不高兴而停下他想做的事,于是在家已习惯东翻翻西看看的爸爸,在外婆家就颇不受待见。外婆闹脾气时,甚至举着拐杖要打我爸爸,讨厌爸爸乱翻她东西。而妈妈此时像护短的“母鸡”,想着爸爸身上的两种疾病,心疼不已,哪里还能忍受外婆对他责骂,于是母女俩偶尔也会争执,甚至闹得很不愉快。
不过是半年前,外婆还有力气起来“打人”啊。现在的她,话都说不清楚了。余烟就是这样的吧,有一两个火苗,微微的,忽明忽暗,也说不定什么时候熄灭,也许就是一阵风,也许就是几滴雨,就足以让它变成黑色的灰烬,兴许还有一点点青烟,最后飘渺一下,也便沉沉地暗下去。
我们无法预估时日,好在她等到我来了。我给她洗脸、梳头、换尿不湿,默默地看着她。她像个睡倒了时间的孩子,夜里闹腾,上午大家都围着她时,她便安心地睡,叫都叫不醒。
她们说,外婆不吃不喝已有七天,也许就是留着一口气,等某个她想见的人吧。第二天上午,我和表弟视频,将外婆扶起来靠在我肩上,让公务在身不能赶回来的他也看看外婆。我们都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弟弟在那头儿抹泪,一声声叫着她,她也流下大滴的泪,张大嘴,发不出声。她是最后想见他一眼吗?我是否帮她完成了心愿?
下午我要走,她似乎认出了我,哆哆嗦嗦地叫我:“晶晶,你要走啊?”我过去握她的手,说回头再来看她。她对着我和舅舅说:“谢谢你们。”我永远会记得,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我知道这一回头,必是永别。
回重庆的大巴车上,我心里很沉。给好友留言说,回家要吃一大碗冰激凌,要喝红酒……然后就在车上沉沉地睡了。
晚上回家,看到宁远写的贝壳表妹,当贝壳面对拔不完的白头发时,说:“算求了,拔不赢了。”我笑了,我头顶的白发,早已是不能拔了。看到这篇文字,想对远远和贝壳说声谢谢,她们让我冷冷的心,又有了一点儿热度。
生命就是这样一步步衰退的,从垂下昂扬的头开始,到有一天,再不能起床。
那天的日历上写着:2019年9月19日,宜告别。下面是村上春树的《远方的鼓声》摘句:“在远方鼓声的呼唤下,我踏上漫长的旅途,裹起一件旧大衣,把一切留在身后。”
那天,也是我与先生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生命似乎就是这样,不断离去,不断拥有,不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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