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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学习者（第1页）

山路九转十八弯，陡峭难行，两侧山石如犬牙般参差突出。路边还时不时出现深不可测的悬崖。临泉氏所处的这片山林占地极广，方圆足有数百里，周围群山环绕，只有少数几个山隘能通向山外。山外是广阔的平原，那里土地肥沃，交通便利，物产丰富，那里的人们生活更是富足。但是那里早就被好几个强大的王国占据。这几个王国有各自的祖先，信奉的是与临泉氏不同的神灵，因此临泉氏经常与那些部落发生冲突。临泉氏相对弱小，所幸有大山阻隔，临泉氏利用那些易守难攻的山隘成功地挡住了外敌，但也把自己困在了山里面。山里峰峦如聚，地形复杂，主要由数个山头组成，这几个山头各自占地数十里，每个山头都有草甸，平原，湖泊和森林，许多村落散布其间，山头之间有道路相通。森林里牲畜众多，临泉族人主要以狩猎为生，辅以耕种渔猎。由于各个山头环境不同，物产也有些差异，各个山头之间的族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好几个集市，族人们在集市上交换货物。自从临泉氏的创世神带着他的子民逃进了这座大山之后，这么多年来，临泉族人一直躲在山中，过着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

梁小天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虽然山路难行，梁小天又显得有些年幼，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山路，始终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母亲。母亲好像也不太担心似地一边走一边与同行族人们谈笑。世代的山中生活让临泉族人产生了一种天赋，他们走起山路来比山羊还老练。

头顶上出现几个黑影，梁小天抬头望去，看到几个翼人正挥动着洁白的翅膀在上空飞过，有男有女。“看！翼人。”梁小天激动地指着天空叫道。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翼人，但是每次看到这些翼人都会显得很激动。临泉氏生活在大山中，保守闭塞，和外界不通往来，唯一经常和外界有接触的就是翼人。翼族生而有翅，因此活动的范围远比临泉氏广阔，接触到外界的讯息也比临泉氏族人来得多。翼族是一个十分和善友好的种族，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各部落和睦相处。经常有一些翼族会到临泉氏的集市上来交换货物。他们不仅给临泉族人带来外面天南海北的奇谈怪闻，更是给临泉族人们带来最需要的盐巴。因为这个缘故，临泉族人着实欢迎这些翼人。

但是梁小天崇拜这些翼人完全不是这些原因。他崇拜这些翼人是因为这些翼人居然长着一对神奇的翅膀，他们可以任意居高俯视，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翅膀一挥就可以飞越千山万水，这一切都让内心对整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梁小天心生向往。

那几个翼人显然也听到了梁小天的叫声，他们在上空微一盘旋，冲着地面上这些临泉族人友好地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很快又飞走了。

许多翼人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各地只要有集市，就会立即有翼人闻风而来。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今天是个好天气。山风微拂，山石铺就的路面上昨夜凝结的露珠渐干。梁小天跟着母亲不停地走着，渐渐汗流浃背，大家显然都有些累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儿都有些消退，大家开始不说话，低着头光顾着走路。

走了许久，眼前山坳里现处一片开阔地，一些低矮的房舍错落地伫立着，那是一个镇子，中间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穿过这些房舍。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显得十分热闹。梁小天跟着母亲走进镇子里，看到到处都是做买卖的人。人们各自拿着货物，彼此高声交谈着，品评着，时不时一旁会插进人来打断别人的说话，穿插自己的意见。买卖成交的人会彼此交换自己的货物，不中意的会迅速寻找下一个主顾。

天空中人影闪动，几个翼人扑扇着翅膀，从天而降。他们很快就成为在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一大群临泉族人蜂拥而上，追问这些翼人带来了什么，更多的临泉族人则是出于好奇，想要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

多亏了梁小天的母亲早有准备，她很快就如愿以偿，在集市上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兴冲冲地拉着梁小天在镇上吃过午饭，然后就急着往回赶。虽然日头尚早，但是山路实在不好走，而且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眼看着晴空万里，说不定眨眼就变得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万一在路上耽搁了，一旦天黑就没法赶路了。

梁小天很想凑到那几个翼人跟前看看，和他们说说话，但是那些翼人身边总是挤满了人，根本容不得他近前。母亲看到梁小天撅着小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虽然明白他的小心思，但也不能由着他，拉着他的小手就急急赶路。

当梁小天跟着母亲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太阳光已经将大树在大地上投影出长长的阴影，眼看着就要落到山后面去了。这对母子今天花了一整天去赶集，虽然累得够呛，但是心情还是相当愉快。

正当梁母在灶膛边生火做饭时，从屋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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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沙大叔？！”梁母诧异地问道：“有事吗？”

“今天洛东来过了。”

“洛东？”梁母更觉诧异。她对洛东十分熟悉，甚至是崇拜。她知道洛东是族中学识最渊博的聪明人。每逢族中重大节庆，洛东更是不可或缺的人，时时跟在族中头人的身后，连头人都对他很尊敬，这就更彰显了洛东与普通人的不同。但是梁母疑惑的是自己与洛东从来就没有什么交往。“他来跟我有关系吗？”梁母问道。

“他这次是冲小天来的。”

“你是说他想让小天去做学习者？”梁母惊喜问道。她对族里的规矩很清楚。

“是的。”昆沙点头。“你准备一下吧。他过几天会再来。”

“真是太好了。”母亲激动地一把搂住小天，眼里溢满了兴奋的泪水。“小天，你的好运来了。”

梁小天莫名其妙地看着母亲。

没过几天，洛东果然又来了。他见到了梁小天，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洛东对梁小天很满意，向梁小天的父母提出要让梁小天做学习者。梁父梁母俩自然是乐意，这毕竟是一件在族人面前感到荣耀的事情。

就这样，梁小天跟着洛东来到了他的家。

很多年以后梁小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踏进洛东家里的景象。作为族中最聪明最博学的人，洛东的家里确实不一样。他的家很宽敞，而且是木板房，不像村中大多数人家那样住的是茅草房。屋子建得方方正正，干净整洁，楼高三层，而且不像普通人家那样屋后建着猪圈。洛东原先不住在这屋里。这幢房子是族中专门建造给传经师居住的，族中历代的传经师被选定为继承者之后才有权利搬进这里居住。这幢房子除了作为传经师的住所之外兼做族里的图书馆和学校。屋子里很阴暗，也许是因为宽敞的缘故吧，窗外的光不能照到屋子的深处。虽然可以用灯照亮房子，但是因为防火的要求，在平时没有必要的时候洛东尽量减少使用明火。

一楼摆放着许多桌子，还有一些学习用具。这里是洛东平时授课的地方，几个与梁小天年纪相仿的幼童正在那里练习读书识字。他们都是和梁小天一样的学习者。二楼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大桌子，四壁都是被格成一个个小方格的木架子，格子里摆放着一摞摞由梭梭叶制成的纸张。梭梭叶是一种树木的叶子，十分宽大，把它晒干以后就变成了淡黄绵密的质地，很适合用来写字。三楼则是洛东生活起居的地方。

洛东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儿子，他的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因为不是继承者，没有资格住在这幢房子里，这幢房子现在的主人就是洛东和他的妻子。

就这样，梁小天就跟着老师洛东学起了识字。

每天一大早，洛东就会很准时地把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梁小天叫醒，洗漱完毕，开始教授他识字。洛东对梁小天很是钟爱，把他叫到二楼单独授课。师徒俩趴在屋子中央的那张大桌子上，就着梭梭纸，蘸着炭墨写字。

“这是阳，太阳的阳。”洛东这样说着，然后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又在圆圈周围画了几条直线代替太阳的光芒，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太阳。

“阳。”梁小天点点头，学着洛东念了一遍，依样画葫芦地画了一个圆圈，再加上几条直线。洛东会踱到梁小天的身后看他定字，然后让他再多写上几遍，有时会把着梁小天的手纠正他手势或写字中的错误。

“山。”洛东在纸上画了一个山头的形状。梁小天学着画了起来。

就在梁小天学写字的这些天里，又有一些孩子被陆陆续续地送了过来，跟着洛东一起学认字。有些孩子学了没几天就会被送走，有些人则和梁小天一起被留了下来。梁小天对这种学习很感兴趣，显示出某种天赋。他学得比谁都快，记得比谁都牢。渐渐的，洛东对梁小天变得越来越重视起来。梁小天身边的孩子经常在换，有些人来几天就走了，有些人来了几个月也走了，而梁小天则始终留在洛东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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