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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喜忧参半（第1页）

第二天早上快九点之时，妻弟和妻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据他们拿到的检查报告来看，结果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全身扫描下来，除了胰腺原发部位外，体内别的部位没有出现转移的迹象。忧的是胰腺癌的诊断基本确定，且再次测定肿瘤的尺寸是3。1厘米。这个测定尺寸和增强CT检查的不一样，估计是测量的位置和角度不同，但是肿瘤达3厘米是基本确定了。而且血液检查的CA19-9指标达到了160多，可以初步确诊肿瘤属恶性的。

昨晚妻弟送我们回家后，为了咨询下一步如何治疗，木嫂把增强CT检查的片子和报告，发给了已去上海国际医疗中心任院长的老领导。老领导看过片子后，立刻与上海市肿瘤医院的Y教授联系，约定让我们第二天九点左右，拿着PETCT的片子和报告去让他检查，听听他的诊断意见后再做治疗决定。于是，木嫂赶紧通知了妻弟，让他们去肿瘤医院找Y教授。

十点半左右的时候接到了妻弟的电话，说Y教授看了片子后已经开出住院单，安排我马上住院做手术。并告知他现在就去里面与教授安排的医生见面和办理住院手续。

马上手术，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很为难了。

昨天一天的经历，让昨夜看似闭着眼躺在那里的我，脑子里始终盘旋着如何治疗的问题。

说实话，看多了身边朋友去世前的凄惨情景，回味那些朋友临死前骨瘦如柴、神志不清、身上插满了管子的样子，我真的不想那样死去。

既然这个疾病的发展趋势是必然死亡，我又不想死得很难看，于是我作出了自己的决定，那就是：不手术和不做放化疗等过度治疗，任疾病发展吧！也就是上海话说的“横竖横”，以及陕西话“怂管娃”的态度，不治疗不管它了。实在很疼就吃点止疼药，起码不在死前遭受更多的痛苦。

所以，听到安排住院手术的情况，我立刻对木嫂表示：我不做手术，坚决不做手术。虽然看到木嫂的目光里闪现着失望的神色，但我还是坚持这样的决定。并告诉她，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活着一天就开心活一天，不手术不化疗放疗的过度治疗，我还要按照原计划（早就订好10月21日去美国的飞机票）去美国看儿子和孙子，这样死的时候也能闭上眼没什么遗憾了！

木嫂听了我的话后，虽然表情上看不太出什么，但多年来的夫妻相处，我知道她内心一定翻腾着，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了。

此时妻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木嫂接完电话后对我说：里面的住院医生看过我的片子后，说肿瘤压迫十二指肠动脉血管，手术风险很大，需要先做几次化疗后，看看肿瘤是否缩小和满足手术指征，再决定是否手术。

吁……听了她的话后，我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说实话，我很理解亲人们的心情。面对家人遇到这样的病，他们的心里肯定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努力争取，绝不放弃。

可是，他们哪里能体会到作为当事者的我，却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去被动地接受哟……

回到家后，木嫂给我挂上医院开的为化疗做准备的保肝和保胃的药物和盐水后，问我，医生的意见是先做化疗，你看如何呢？

我思索了一下后说：既然无法手术，我也不想化疗，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去美国看看孙子。看了孙子后，我死也能闭上眼了。

木嫂很理解我的心情，说：我明天问问科里，如果他们说你可以去，那我们还是按照计划去，如果他们觉得你的身体情况不允许的话，咱就不去了。

我听后有些着急地说：身体不行我才更要去，哪怕去一天也好。

木嫂说，再说吧！

当夜无语。

也许是不手术，以及我表达了对这个病的治疗意图，加上及时调整了心态，这个夜里竟然睡得很香甜，九点半上床后，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六点了。醒来后看到木嫂的两只熊猫眼，我顿时觉得十分内疚。看她那个样子，肯定是一夜未眠啊！

吃好早饭后，木嫂去了医院，一个是咨询下一步如何治疗，另一个也咨询一下我的身体是否可以去美国。

肿瘤科Z主任的意思，既然订好了21日的机票，那就利用之前的一个星期，做一次静脉输入的大剂量化疗后再去。

因每次化疗之间的间隔是一到两个星期，那回来后接着做第二次化疗。但Y主任的意思，不能上大剂量化疗，做化疗后身体肯定会有不适，万一出现什么状况，那有可能就是凶多吉少了。他建议口服小剂量的化疗药物，再带点应急的药品以防万一。

面对两位主任的意见，木嫂当时也不知道如何采纳。于是，她又把去肿瘤医院检查的结果告知国际医疗中心的老领导。老领导也表达了对手术不持支持的态度，并建议我们尝试做重离子治疗。听说我要去美国的想法后，他建议要去就早去早回，别耽误最佳治疗时机。

这种情况下，木嫂在医院里开了口服的化疗药“替吉奥”

回来，准备按照医生下的医嘱药量让我服用。

说实话，我的心里是抵触服用化疗药物的。既然决定不手术不化疗和放疗的过度治疗，那服用化疗药岂不是违背自己的意愿了啊！于是，我对木嫂说，我不吃药。

木嫂手里拿着准备好的药并倒了半杯温水，看着我沉思了会儿后说，你不是想去美国吗！既然去美国，那你还是要吃点药，这样药物能稳住肿瘤不发展。科里的医生都担心你身体不能承受旅途的劳顿，并没有给你安排做静脉滴注的大化疗，开点药也是希望能维持着不让肿瘤再发展而已。

听了她的话，我很理解她的心情，此时此刻她也希望我的疾病不要继续发展，如果我拒绝服药的话，那不是也伤了她的心啊！所以，盯着她手上的药，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来很不情愿地吃了下去。

晚上躺在床上我对木嫂说，我必须去美国，否则日后病情发展的话，我有可能看不到孙子了。看不到孙子，我死了也闭不上眼的。

木嫂听了这话后，没有吭气。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希望我们能顺利地去美国看孙子。可是目前的情况下，究竟如何治疗确实很难抉择，而且你的身体是否能承受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呢！

我说，身体应该没问题，虽然有些背疼和胃疼，但我能忍得住，起码去美国这段时间我想我的身体能挺得住。真的疼得厉害了就吃个止疼片。

木嫂听了后说，再说吧！随后给我掖了掖被子又说，睡吧！然后她关了灯，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见状，我也闭上了眼准备睡了。不一会儿，我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与我们的卧房一墙之隔的阳台改建的小书房里传来了木嫂打电话的声音，蒙眬中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也无法辨别她给谁打电话。

透过窗帘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我看着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指向了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我十分奇怪，这么晚了，木嫂给谁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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