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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收尾（第1页）

小的时候，安霁月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乡下的老家。

那是个被起伏的丘陵包裹住的南方农村，漫山遍野都长满了毛竹和樟树。一条浅浅的溪流从村子中横穿而过，水底是整片的玄武岩，上面覆盖着被水流冲刷得有些发白的鹅卵石。平日里，这些岩石上面总是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淤泥。

每年的盛夏季节，台风都会造访这个沿海省份。和更加靠近海边的市县相比，安霁月的故乡基本不会有受灾之虞。持续的强降雨天气，会在数日的酝酿之后送来咆哮的山洪。平时只有半个小腿那么深的溪水，会化作足以淹没单层平房的浑浊洪流，在山谷间奔涌。

修建于半个世纪以前的堤坝，每年都要经受一次考验。这位年纪颇大的老同志，每一次都安然无恙地护住了一村子的老幼。它在山洪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巍然不动地挺立着，直至水流逐渐恢复平缓，溪水再一次变得清澈，再一次变得只能堪堪浸湿半个小腿……唯一有所变化的，大概就是溪底的淤泥会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和溪滩上多出来的从上游冲下来的各种杂物。

而现在，安霁月又一次听到了那相似又不同的轰鸣，那几乎快要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声音。

当奥克利合上起爆器之后，起初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绿皮依然在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盾墙，嘈杂的厮杀声冲击着耳膜。随后在某一刻，整片战场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间。安置在山峰上的火药被引爆，在半山腰上炸出几团洁白的烟尘。剧烈的内应力变化一下子打破了脆弱的平衡，覆盖在山峰高处的积雪，开始了不受控制的崩塌。

山谷两侧一齐发出远比安霁月记忆中更为洪亮的轰鸣。成千上万吨固态水沿着陡峭的山体直冲而下，带着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绿皮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但是对它们而言，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安霁月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这应该是截止目前为止，她此生所做过的最刺激的事情，没有之一。少女的注意力空前集中，所有被埋进土里的刻有符箓的石板同时被激活。在它们的帮助下，安霁月瞬间聚集起大量的魔法之风。接着，少女将神念扩散开来，准确地笼罩住每一个矮人，无论他还活着还是已经光荣战死。

雪崩已然来临。惊慌失措的绿皮在被雪崩吞没之前，就会先一步被后者带起的气流吹倒，并于下一秒消失在那无边无际的白色当中。绿皮大军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纵使是站起来有三层楼高的巨人，也只能哀嚎着被雪崩撞倒、掩埋。在白色的“山洪”的奔涌中，绿色的“淤泥”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当这冰冷彻骨的浩劫，即将漫过矮人小镇的废墟、同时也是达格娜失落已久的故乡时，安霁月完成了她的法术。连同战死者的遗体一起，所有人同时消失在原地，被这记增幅版【缩地成寸】转移到了附近一处提前选好的山峰上。

转移完成的那一刻，安霁月双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这个法术的消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那种顶着马上就要糊到脸上的天灾，争分夺秒地去做一件精密工作的感觉，委实是有些过于刺激了。

“你们的家园安全了，”少女拍拍脸颊，剧烈跳动的心脏让她觉得胸腔有些难受，“我看到那些地精狼骑兵逃走了一部分，里头好像还混着几个骑野猪的兽人。”

“它们逃不掉的，”奥克利依然沉浸在雪崩扑面而来所带来的震撼中，眼睛有些发直，“雪崩会惊动山里的某些东西。它们要么被我们追上宰了，要么变成某头野兽的晚餐。”

“待会我去追吧，”安霁月提议道，“我需要休息半个小时，恢复一下力量。”

奥克利闻言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确定？你不是恐高么，”少女眉毛一挑，“光靠两腿可追不上它们，只能是我驾云去追。”

“能够统御上万兽人，这个绿皮军阀肯定不是无名之辈，”矮人族长咬牙道，“你说你看到有一些狼骑兵和战猪小子逃走了？也许这个军阀就在逃走的绿皮里面。我们今天弄死了上万绿皮，但是和绿皮对矮人所犯下的累累血债比起来，这还远远不够。只要宰了它，仇恨之书里肯定能抹去不少条目！”

“我无所谓。反正你到时候别哭着喊妈妈就行。”

“该死，小月亮，你是在小看矮人吗？”

“我只是觉得你大概没有当旋翼机飞行员的潜力，”安霁月撇过头，避开了奥克利的视线，“先吃饭吧，大家肯定都饿了。我们休息半个小时再出发。”

……

逃走的绿皮残兵并没能转进多远。

当安霁月驾着云从天而降，热情的绿皮赶紧以一阵稀稀落落的箭雨作为欢迎。这些粗制滥造的箭矢满天乱飞，毫无准头。大部分箭矢肉眼可见地射偏了，少数准头好点的，则是突兀地停在了安霁月身前，被定在半空之中。这离奇的一幕让地精狼骑兵困惑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它们就看到那些被定住的箭矢180度转向，反过来对准了它们。

五行御术真好用，少女如此想到。在【御木术】的控制下，狼骑兵射来的箭矢又回到了它们的主人那里，带起一阵凌乱的惨叫与狼嚎。意识到面前的存在不好惹，一个看上去应该是首领的地精一声唿哨，本就是新败之军的狼骑兵们顿时逃之夭夭。

安霁月没有追击，因为更有价值的目标没有逃跑，而是一边喊着“WAAAGH！！”一边冲了上来。随手往狼骑兵逃跑的方向甩了一记【掌心雷】作为送别礼物，少女把注意力放回到正朝自己冲过来的兽人们身上。

这些兽人全都骑着野猪，而且事发时身处战场边缘，这令它们得以从雪崩下逃走。为首的兽人是个独眼龙，它的体型甚至比那个搭乘野猪战车的兽人老大还要大上一圈，仅剩的那只眼睛正恼怒地瞪视着面前的人类少女。

“哈，戈尔牙?恶胆！”终于停止了干呕的奥克利挣扎着站起身，一眼就注意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兽人：“小心，小月亮，这家伙可不好……”

戈尔牙?恶胆身下的地面突然钻出一道尖锐的岩石尖刺，直直地攮进野猪坐骑的肚子里。这头蠢笨的野猪又往前冲了几步，扎进它肚皮的石刺顺势将野猪的整个腹部划开，热气腾腾的肠子流了一地，一股难闻的腥味和脏器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野猪惨叫着摔倒，背上的戈尔牙?恶胆在惯性的作用下飞了从出去。这头绿色野兽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才停下来。

兽人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当它抬起头，就看见一点寒芒在视野中越来越大。

安霁月用【御金术】控制着随手捡来的生锈矛头，朝着兽人军阀仅剩的那只眼睛狠狠地凿了进去。兽人军阀茫然地挥了下手，硕大的身体扑倒在地。

戈尔牙?恶胆，黑岩堡之主，一个未来会偷袭铁峰堡，掳走铁峰堡国王卡扎多尔的多位亲族，还将卡扎多尔的儿子卡兹里克折磨到精神失常的兽人战将，于永恒峰以西的一条无名山沟里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

PS：矮人准确的来说不是恐高，而是双脚离开坚实的大地会让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因此，就算是在人均奇行种的工程师行会里，也只有最怪咖的矮人工程师才会去当旋翼机的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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