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脘当天夜里,公子府果然派了人过来接如音,来接如音的只不过是府上随随便便一个小厮。虽是如此,但陌浮柔还是说了好些客气话,最后还亲自将二人送到了将军府的门口,仿佛午间的那些不快从未在他们身上发生过。
如音在府上待的这段时间,却是彻底消除了陌世龙与陌浮柔父女二人对公子赋的忌讳,二人原以为这个如音是公子赋身旁的宠婢,作为公子赋身旁的宠婢,自会有几下深藏不露的拳脚功夫或是其他的过人之处,可数日的试探下来,陌浮柔发觉这丫头不过是一个再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甚至还有些怯弱呆傻,根本不值一提。
再加上近日公子赋又连连向陌家示好,一举落实了陌浮笙与陌浮澜二人的官职,陌世龙便越发明白,这丫头对他们是造不成威胁的。
既是如此,陌世龙便直接让陌浮柔将如音给遣回了公子府去,打算拖些时日再与公子赋提婚姻大事。
公子赋的实力不容小觑,公子安又疑心颇重,成日里弄得人心惶惶,事到如今,陌家该偏向于谁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这一步棋,很有可能会让他平步青云,永享荣华,也有可能会让他堕入深渊,万劫不复,但陌世龙明白,这一日迟早都是会来的。就算他不做出选择,他也终有一日会被逼迫着做出抉择,只怕到那个时候,他的颜面就不会那么好看了。
故此,最明智的法子便是放手一搏。
如音随着那小厮回到公子府时,已约莫是戌时,墨蓝色的夜空中布满了星辰,银河遥挂在天端,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清晰无比。
如音倦极了,又因着陌浮柔下午的那一番折腾,整个身子宛如是灌了铅,每走几步便要停下来稍作喘息。
虽是极度的不适,但这却并未影响到她的好心情。她总算是从那可怖的将军府中逃了出来,回到了爷的身旁,也不知道爷此刻睡下没有,正在做些什么呢?昔日的这个时候,她早就该伺候爷洗漱了。
如音思及此处,便甩着包袱,加快了足下的步伐。
她拼尽了全力,走得飞快,当踏入院门之际,便只见公子赋寝殿前的五盏石灯全都亮着,殿门大开,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而此时此刻,这寝殿的主人正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负手立在那明明灭灭的石灯之前。
公子赋便这样静静的仰着脸,抬首观望着天上的星宿。
他的眸子璀璨又明亮,竟把这漫天的星光也给比了下去。
公子赋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也未去看来人,嘴里却忽然问道:“回来了?”
如音还站在那院门之外,手中紧握着包袱,远远的听见爷的声音,她不由得神思恍惚了片刻,而后便站在原地冲着公子赋施了一礼:“爷,音儿回来了。”
天上的星辰忽闪忽闪,却在此时蓦地发出了一道凌厉而诡异的光。
公子赋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自那遥远的地方收回了视线,转而淡淡的看向如音:“音儿快过来,让本候好好的瞧瞧你。”
“是。”如音屈膝,随后飞步走向了那孑然玉立的翩翩公子。她的心跳快得如同擂鼓,扑通扑通的,跳得毫无节奏可言。
没一会儿,如音便来到了公子赋的身侧。
公子赋伸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薄润的唇瓣轻轻一抿,温柔的沉吟道:“嗯……我的音儿瘦了。”
一句话叫如音怦然心动,却又让如音心酸不已。
这些日子以来,她在陌府吃的都是半饥半饱,还时常因为各种由头就吃不上饭,再加上陌浮柔与陌浮澜姐弟二人动不动就轮番的来寻她的麻烦,她又怎可能会不消瘦?
“音儿,告诉本候,这些日子以来你在将军府过得可好?浮柔她待你如何?”公子赋并未松开那只托着她下巴的手,凤眸里含着清浅的笑意。
月色微凉,将他眼角的那一粒朱红色的泪痣衬得妖冶无比,他便宛如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昙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如音微微一怔,没想到爷果真问了陌家大小姐所交代的问题。她蠕动了一下唇瓣,稍稍挣扎了片刻,自是不敢如实回答,于是便按着陌浮柔教她的,轻声答道:“陌大小姐待奴婢十分友善,从未有半分亏待。奴婢在将军府上样样都好。”
“哦?”公子赋挑眉,从鼻间发出了质疑之声,他便这样凝视着如音的双眼,仿佛要将她看透了似的,好半晌,才笑着道,“我的音儿何时也学会撒谎了?”
如音感觉到了他眼底的杀气,当下惶恐的跪了下来:“爷,音儿不敢撒谎。”
“那这是什么?”公子赋冷着眼,忽的毫无征兆的撕开了她的左袖。随着一声脆响,大半截袖子都落了下来,如音的手臂立马光秃秃的展露在了月光之下。
陌浮柔的银针虽细,却难免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眼下如音的手臂又红又肿,隐约还能瞧见几个细小的红点。
如音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要遮挡自己的手臂。爹爹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女儿家的身体是不好随便给男人看的。她羞红着一张小脸,也不知自己是想遮挡肌肤,还是要遮挡那肌肤上几乎不易察觉的伤痕。
“奴婢……”如音怯弱的开了口,还未来得及做解释,便又听到公子赋发出了淡漠的声音。
“音儿,你要知道,你是本候的人。”公子赋缓缓的陈述着这个事实,“在本候面前撒谎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字的下场,那便是死,本候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本候,这些日子以来你在将军府过得如何?浮柔她待你可好?”
如音诚惶诚恐的跪在尘埃,这回却是不敢再说谎了,她顿了片刻,口齿清晰的道:“这些日子,奴婢都睡在将军府的禁地之中,那里的被褥与床铺都是潮湿的,屋子里也没有干净的水,听闻那里死过好几个人,奴婢住得远,便时常吃不上饭,至于陌大小姐……陌大小姐她,她今日说要以侯爷夫人的身份教奴婢规矩,便请了陌家的家法,用银针扎了奴婢的手臂。”
“爷,奴婢并无大碍,还请您不要迁怒与陌大小姐。定是奴婢做了什么错事,惹陌大小姐生气了,她才会如此对待奴婢。”如音说罢,又抬头急切的补充了一句。
公子赋轻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她都对你这般狠辣了,你这奴才为何还替她说好话?”
如音咬着唇,小心翼翼又吞吞吐吐的答道:“因为……因为陌大小姐是爷的心上人。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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