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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初时,黎屏先献以几件精巧器物,起拍价稍低,竞拍之人寥寥无几。随时间推移,约莫半刻钟左右,所拍售之物,便越发珍贵。
青宁郡纵使地处偏远,却仍是郡城。城中豪杰云集,这秋水宴又怎会是儿戏。黎屏语速缓急轻重有度,秀口一张,便卖足了关子,挑尽了志趣。时而与众人打趣,说些俏皮话,倒也让拍卖晚宴不乏有趣。
待拍到一件“吞金蟾玉”时,周一流大是心动,心想:“蟾玉实属罕见,此玉性属温良,师傅阴伤不知好全了没。我若买下,送于师尊,定是大大美事。”便出言竞价。
此玉起拍价便是“一百赤龙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之一成。周一流求玉心切,一口价加至“一百五十枚赤龙币”,场中宾客,几人心思蓦动:“此玉外观精美,实不多见。”,便即加价竞拍。
一来二去,以两百整成交。单以价值而言,此玉价值远非如此。只周一流大展风采,又得费乌送得“凤飞花”,势大压人。寻常子弟,纵手头有些积蓄,竞价一二,知其势在必得,便不敢自讨没趣,反惹一身骚气。
高台上,黎屏巧舌如簧,场中好一阵热闹。林尘坐自静处,自个琢磨:“我手头赤龙币实不算少,足七万有余。但此钱财来之不易,我又苦无生财计策,用一分便少一分,不可乱花。”想及此处,屡见钟意之物,却仅喊得两三嘴,见价格虚高后,划不太来后,便立时收嘴。
黎屏渐渐留意林尘,瞧他数次加价,却至今未购一物,便既心想:“此人气质、样貌不俗,但余钱想是不多。我且用话激他,让他义气上头,盼他冲动冲动。”,心中偷笑,暗拟言语。
待得下次林尘出言竞拍加价时,黎屏不动声色,说道几声相激之言。林尘心道:“适才我便瞧见好几人受激,做了亏本买卖,我岂能上你大当?”淡然回之,既不折了面子,又未受其所激,从而亏了钱财。
如此数次,黎屏暗中已然有气,心下暗看他不起,便不再理会林尘。待至后半场时,林尘终见一本武技。
名为“寒月印”,乃一种印法,共有四层。黎屏介绍道:“此寒月印,练至大乘,可掌如霜玉,洁白无瑕,威力骇人。”…各种云云。其中几分真假,是否夸大,难以得知。
对武者而言,武技自是重中之重。此印法起拍价便足需一千枚赤龙币,乃为场中叫价最高。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叫价。黎屏满脸笑颜,心中却道:“你们叫罢,这武技看似竞拍,实已有人预订。”对这场竞拍早知结果,瞧见众人纷纷加价,却兴致缺缺,更不以言语相激。
不多时。费乌道:“黎姑娘,我费乌愿出五千枚赤龙币。”黎屏笑道:“费客人好气量!”当即巡视一圈,果见台下众人,再无一人加价。
刘长锐心道:“这寒月印怕早有主人,拍卖不过走一过场。”便在这时,梅花帮三当家秦获道:“我出六千!”
宋闸道:“妙极,妙极,终有场好戏瞧上了!”大感兴趣。卞灵道:“宋大哥,何出此言?”宋闸道:“我适才还觉得,青宁郡这拍卖会,着实太闷,险些睡得着了,现下才出场好戏。”周一流问道:“怎么闷了?我觉还行。”他手捧吞金蟾玉,满心欢喜,对这秋水宴已是大大满意。
周一流、刘长锐、宋闸、卞灵四人,虽来历尽皆不凡,但年龄尚轻。周一流自不多言,跟随云清岚习剑,这般热闹场景,见得实不算多。刘长锐身作天官,入拍卖会次数屈指可数。至于卞灵,她出身宗派,四人中属她年龄最小,此前少有游历经历,与林尘一样,乃第一次参加拍卖会。
唯有宋闸,扬州宋家子弟,最爱风流交友,大小寻欢作乐之处,皆有所涉猎,熟知其中门道。此刻见众人不解,便道:“我在兴湖城时,便去过不少拍卖场地。里面竞价得凶,可是要互骂互掐的。”
宋闸一开折扇,便道:“这门武技寒月印,不必多瞧,定是那费乌先行预订,谈好价格为‘五千枚赤龙币’。故闲云阁有意压下起拍价,一来,让众人有些参与感。二来,彰显费乌气度。”
卞灵问道:“然后呢?”刘长锐道:“自不难猜,然后半路杀出个了人,不怕那费客人。”宋闸道:“哈哈,这才有得看头。便看这二位,谁先急眼,谁先落败了。咱们走着瞧便是。”
周一流闻言,心想:“那费乌人实不错,我倒希望他赢得。”
二楼处,费乌面色铁青,道:“秦兄弟,你难道忘了,潜龙梅花两帮友好,互不侵犯吗?”秦获道:“费兄弟,你误会了,这武技亦我所求。你我公平竞争,全看实力。”费乌道:“好,既然如此,我便奉陪!”当即道:“七千!”
秦获道:“八千!”
费乌毫不推让,再加一千,叫至九千。林尘也捉摸出所以然来,暗中观察二人,心思倏起:“想不到一门实打实的武技,竟能卖得这般贵。好不易遇此武技,我是绝不可轻易放手的。”当即暗自踌躇,听得两人接连报价。
秦获忽道:“一万三!费兄弟,你若再加,我秦某服你!”
费乌满脸犹豫,手中捏着一枚静心玉,此玉性温润,可起静心沉气之效,他一咬牙,道:“一万四!这武技我要定了!”
黎屏笑颜花开,“好魄力!”当即便要一锤定音。
林尘道:“且慢!”黎屏望来,眉头一蹙,心道:“这位客官先前数次竞拍,但数额一过三千,便自收了动静,这当口,怎又出声了?”
正思量间,林尘眼睛一眯,一不做二不休,道:“我出一万六!”唯恐黎屏听不得见,敲下那定音之锤,故喊价时,有意运气提音,声自不大,但场中听得清晰。
黎屏瞪大眼睛,问道:“客官可是戏言?”林尘笑道:“绝无戏言。”黎屏看向费乌。
费乌盯着林尘,心道:“这小子是何来历,我适才刚放话,这寒月印我必要得之。此子现下便来拆台,莫非有意弄我?我若加价,代价实在太大,如若不加,我脸面又置与何处?”便问道:“这位兄弟,我费某不记得得罪过你吧。”
林尘心下微喜:“听他话语,想是没料到,我便是潜龙帮通缉的林尘。想想也是,我烧了人堂,却数日没有动静,想必没追查到我。在他们心中,我一小小林尘,得罪潜龙帮,定是远远逃了,现下又怎敢光明正大,在他们眼前晃悠呢?”理清前后缘由,林尘拱手道:“费兄弟,你误会了,我只瞧那武技,心喜得很,钟意得很,如若费兄弟愿意成人之美,我…林某感激不尽。”
林尘所料其实不差。潜龙帮势大。林尘杀了地蛇,潜龙帮自不会轻易放过。但地蛇终非潜龙帮高层,在囚人毒、费乌等人看来,不过是一小事,连过目都未必,便吩咐手下帮众处理了。
再加之前后差异、先入为主、光线、视野角度、等诸多因素。若叫费乌此时将他认出,反倒成了稀罕事。
费乌冷哼一声,心道:“叫我成人之美?你既早有此意,偏偏叫我与秦获斗得你死我活。再坐收渔翁之利,可曾成我之美?”说道:“林兄有意针对费某,费某自不好欺,一万七千!”
林尘心中对潜龙帮,本便有怨,已是你死我活境地。心中气道:“你个潜龙帮,也是骄横惯了,我分明正常叫价,却非说我欺你。”口中冷笑道:“哈哈哈哈,那楼上的费某,非说我欺你。那好,我便依你所言,欺你又能如何!我出价两万!”
至此,黎屏、宴场众人,已齐齐惊恐,每一次叫价,便觉心脏狂跳,宛如闷雷炸响。费乌咬紧牙根,几欲开口,但又开不得。他右手因气血翻滚,致使得微微颤抖,拿起茶杯大饮一口,待水中凉意,传遍胸口各处,才渐渐压下怒火,冷静下来。
他愤愤想道:“此子好生嚣张,我见他叫价毫无压力,想是不缺钱财。我自可再去加价,就怕此子不再跟价,耍我费乌。届时我费乌财、名两失…”
费乌又想:“此子嚣张,定是出身不凡,且来自远方,不知我潜龙帮势大,也好,今日得罪了我,我费乌定叫他尝尝,何叫强龙难压地头蛇。”压下怒气,不再出声。
黎屏一锤定音。这场交易便即结束。望着林尘,心中好一番感慨:“适才倒我看走眼了。只这位公子,得罪潜龙帮,怕不大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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