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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吃什么亏（第1页）

钓鱼翁有些不想说下去了，但他还是在夜有晴这个天真的小姑娘面前，用平淡到仿佛在说前世之事的口吻，平静地叙说往事：

“她听到她们要逼我去杀那个人，否则就杀了她，而我答应了之后，她的嘴巴被堵住，就一直看着我，对我摇头。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要是说一个不字谈崩了她就会没命，我又怎么忍心？自我幼年时娘亲离世后，半生风雨一路漂泊，唯独她给了我一个家。”

遇到她之后，他才知道心安处既是归途为何意。有了她，他有了归途。

所以他怎么舍得弄丢他的归途。

正是因为他一身冷血，见惯了无情无义的人，手上沾染过的鲜血无数，所以才舍不下她这个温柔乡。若是没了她，他又会变成那个独来独往的杀手，过风雨飘摇的日子。

“无极宫的那帮浑蛋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样，那就是她身负武功。眼见我向他们屈服，她知道无极宫人多势众，她又被和我隔绝开，要是我想带上她走，一定不能脱险，但如果我就这么出了这个门，那就一定要为他们做事了，而以她的武功，还远远做不到突围。最后，她选择了以死破局。”

钓鱼翁没有详细描述当时的场面，因为当时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即便是以他的眼力，也只在一阵恍惚中看到飞溅在半空的血，还有她快如闪电的残影。

他都没想到，她的峨眉刺已经能出得这么快了，快到可以在眨眼间就夺取一个人的性命。这一辈子，她的峨眉刺都没挥向裹别人，而是当着他的面，刺进了她自己的脖子。

他后悔给她看过人的穴位图，后悔告诉她如果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快取人性命最好要把利器捅向哪里。当她倒在地上时，他猛地意识到，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家了。

“她当着我的面自尽，让我不用再受那些人的要挟。确认她已经没气了的那一刻，我甚至恨她，她就这么抛下我走了。”钓鱼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夜有晴，恍惚一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她，“说起来，我早就应该想到她会这么做的。”

夜有晴望着钓鱼翁那双浑浊沧桑的眼睛，忽然就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心里说不出的又酸又涩。这种感觉只在她之前家破人亡时有过。

为什么在这世上，各人都有各人的不幸？

老天爷总是不愿意让一个人顺心如意，十全十美。

“她在想什么，我都清楚。她的话很少，但却那么聪明。她知道如果我为无极宫去杀那个人，就是去赴死。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不可能活命。就算我能活命，我和她也再过不了把酒话桑麻的日子。她不愿拖累我，所以选择了还我自由，但她是把我放逐了。将我放逐出了人世间，让我又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

钓鱼翁叹息道：

“你方才问我何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回答你，在我眼里，她就是西施。之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她十万分之一的美。而这句话是来形容男人看心爱的女人的，你是姑娘，所以你看白宵那小子顺眼，不能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得他看你顺眼，觉得天下女人都不如你好看，才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夜有晴还因为他说的故事心里胀痛，闻言哦了一声，谦虚受教。

“傻丫头，”钓鱼翁看见她那张娇憨的小白脸，就像当爹的看到自家闺女犯傻一样，抬起手轻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以后别再说什么找媒人给他下聘礼的话了。你既到了中原，就要懂中原的规矩，不然以后要吃亏的。”

“吃什么亏？”夜有晴愣了，真的不懂。

“吃姑娘家能吃的亏。”钓鱼翁咂嘴，看她一脸懵懂，不禁失笑道，“媒妁之言岂能是儿戏？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你只要记着，白宵那小子如果真的喜欢你，他就会主动和你开口。”

“那会不会他害羞不敢说呢？”

“说你傻你还不信。一个男人要是连对喜欢的姑娘都不敢开口，要等着姑娘主动，那他还算个屁男人？白宵那小子虽然窝囊，但不至于窝囊至此。你等着，等回去之后我帮你探一探他的口风。要是他对你没意思，我断然不让他拖着你。”

夜有晴若有所思地点头，感觉到了钓鱼翁是在真心实意为她好，也真心实意道，“钓鱼翁，你真好。”

她阿娘走后，就很少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钓鱼翁看她那傻样，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嗤道，“我是好人？你可真能扯。你这丫头这么傻，要是没有一身本事，早被人一口吞掉，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了。”

夜有晴莫名其妙，心想她又不是什么好吃的，谁来吃她。燕王府外面那些人听说她是苗疆人，一个个都绕着她走，好像她随时就会活人大变蟒蛇似的，怎么现在又说她有危险了？

钓鱼翁见她那眼神，觉得这姑娘在这方面是傻的无可救药了，弄不好真要等到吃了亏才能开窍，摇了摇头，对她说，“跟上前面那对夫妇。”

夜有晴点头，她知道，跟着这对农家夫妇是燕王殿下交给她的差事里的一部分。

“那汉子要把他媳妇儿和娃送去一个姓谭的人家里。他们说那姓谭的是个心善的读书人，那是他们被蒙蔽了双眼。姓谭的根本就不姓谭，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钓鱼翁戴着个破旧的斗笠，一身破烂，但说这话时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夜有晴想，听他这语气，可能这个自称姓谭的人是他的故人。

“当年无极宫称霸江湖时，那家伙和无极宫的大宫主私下狼狈成奸，后来无极宫树倒猢狲散，他倒是跑得无影无踪，旧仇家想寻他的晦气都寻不到。他在江湖销声匿迹了许久，大家都说他可能死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了，毕竟他之前一直以花心滥情闻名，还霸占过黄花大姑娘。但我知道在无极宫解散之后，他已经不能人道了，他是隐姓埋名躲了起来，当了沈奸的门客。这人活了大半辈子，和他牵扯不清的都是大恶大奸之辈，是个没救的坏东西。”

钓鱼翁一边遥遥跟着不远处在雨中赶路的一家四口，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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