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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是朕不好（第1页）

顾红秩一袭颜色古朴庄重的罗裙，跟在长姐身后。走在她们前头，给她们带路的是福寿的徒弟，是圣上身边最得脸的年轻公公，在这深宫之中炙手可热。

他对顾家姊妹的态度十分恭敬，如同对待宫中的贵人，但话却极少。

对方越是沉默寡言，顾红秩就越是担忧。

她二姐的情况一定相当不好，不然以往这种情况，来带路的公公都会和她们说笑几句，又怎会是这幅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到了沁华宫，那名年轻的公公朝驻守在宫外的禁卫低声说了两句，那名禁卫做了个手势示意放行。这公公才带顾家姐妹走进宫门。

沁华宫的宫名中就带着一个华字，自然华美无双，比起昭庆帝宴请众臣的未央宫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的亭台楼阁都精致到一万分，别说正殿，就连偏殿都昳丽风雅犹如蓬莱仙宫，若是有云雾笼罩，必然要让人以为这是到了仙境。

但就是这样让人仿佛来到九天之上的宫殿，此刻却弥漫着沉重的萧索气息。顾红秩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许多。她只觉有一块很重的铅压在她心口上，让她喘不过来气。

而在路上，顾红秩连一个宫人都没看到。

她想起鱼青说的话，她二姐出事后，昭庆帝就下令让三宫六院都闭宫，将各宫的宫人禁足，直到查出贵妃昏迷不醒的原因为止。沁华宫作为她二姐的寝宫，自然首当其冲。

这里，有人背叛了她二姐吗？

顾红秩眼眸微沉，将情绪和念头都藏在心底，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任谁都看不出来什么。

一旁的顾红娣看了她一眼，原本还担心她把心中的担忧表现的太多，此刻见她如此镇定，才知是自己多虑，反倒觉得就算是自己这个年长当姐姐的，待会儿到了圣上面前，都不一定有小妹表现的好。

寝殿中，明黄的身影又退回到了纱帘之后。

男人袍上纹着的龙爪，透过一层朦胧的纱帘映到顾红秩眼中，像是梦中怪诞幽深的碎片。

她和长姐一起跪下，嘴上说着礼数规定她们要说的话。

哪怕她们再忧心自己的家人，哪怕那绣床上躺着的就是她们的血肉之亲，那道纱帘也将她们生生阻隔。人伦之情比不过皇权森严。就算有十万火急的事，也不能逾越了皇室礼法。

这就是天家，这就是她二姐终日生活的地方。

一道纱帘，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纱帘后，是她二姐和最尊贵的男子。纱帘前是她顾三小姐，一个踌躇满志却又无能为力的弱女子。这一刻，她深深感到自己的卑微。

她日夜所想都是如何护住自己的家人，但就算想一千遍一万遍，也改变不了她受制于人的事实。她那些手段心机，在内宅闺阁中尚可一用，但真到了外面，到了要动真干戈的场合，又有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只恨自己是女儿身，若她是男子，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能在朝堂之上给父亲和二姐撑腰，那些心怀叵测的鼠辈再想对她二姐动手，也要因她望而却步。

“平身。”昭庆帝的声音缓缓响起，他透过纱帘望着两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顾红秩的脸上，“三妹妹，你过来一点，让朕看看你。”

他的声音有些落寞。不知为何，竟是落寞，远没了平日里身为九五之尊的威严。

顾红秩起身上前，在距离纱帘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寝殿里敞开了窗，想必她二姐生的这种病，是能见风的。秋风吹拂着纱帘，柔软轻盈的银绡被吹起，极轻极淡地拂过她同样轻柔的脸。刹那间，如同月光照脸，更衬得她双眸如剪水。

圣上叫她三妹妹，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她二姐究竟是病到何种地步，才让这个最尊贵最会玩弄帝王心术的男人，都轻微地失了分寸。她的心在胸膛里乱撞，呼吸也收紧。

若是下一刻他告诉她，她二姐可能快要死了，她一定会承受不住这个噩耗跪在地上。

“三妹妹，自从燕弟向朕要你为妃之后，朕和贵妃相处时就常说到你。”昭庆帝低叹一声道，“红棠是个好姐姐，她真的很疼你。你头上戴的那根钗子，是先隆佑太后的吧？以前这金钗戴在她头上，现在她给了你。”

“圣上——”顾红秩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可怕，像是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昭庆帝没有被她吓到，反倒对她笑了笑，让她掀开帘子坐进来。

“你二姐说她还在安国公府时，你只是一个小女孩，还不大懂事，但她最疼你。现在她知道你来看她，会高兴的。你和她多说几句话，或许她就醒了。”

听到眼前的男人用这种口吻说话，顾红秩眼圈一红，泪水差点就掉出来。

她暗骂自己没用，说哭就哭。

但在圣上面前哭也没什么不好。她知道自己表现的越是软弱，越是感情用事，昭庆帝就越放心她嫁给褚栖月。

“别哭，你姐姐她会没事的。”昭庆帝近乎温存地说。

他抬起手，因为出了汗而有些湿热的手心覆盖在了顾红秩的手背上。那黏腻的温度，让顾红秩下意识地一哆嗦。顾红秩看着他，他把她的手放在了她姐姐冰冷的手上。

“她很冷，你给她暖暖。”

说完之后，昭庆帝就缩回了手，然后站起身，掀开帘子走到外面。顾红娣站在那里，他对她说，“定山伯夫人，朕没护好你二妹，你可怪朕？”

顾红娣连忙又要跪下，带着哭腔说，“臣妇不敢——”

昭庆帝亲自上前扶住顾红娣，不让她跪，又说，“确实是朕不好。当年玄将军战死，朕看到你领着幼子到金銮殿上，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朕就觉得，你命运坎坷。后来红棠嫁入宫中时朕和你又见了一面。朕还对顾卿和你说，朕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委屈。如今，竟是朕一时不查，让后宫奸人作乱，把她害到这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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