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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霸道（第1页）

那匹在她胯下的银马察觉到生人的气息，躁动不安起来，言恩浓勒住马缰又躬身紧贴在马脖子上，用喉咙发出奇特的类似动物的声音，然后任由这匹暴躁的银马摇晃身子，她毫不惊慌巍然镇定，只是慢慢勒进马缰，随即众人就看见，银马竟是安静下来了。

“驾！”

一声清脆的口令之后，言恩浓挥舞起马鞭，打在了马身上。

这匹银马开始绕着跑马场奔跑。

顾红秩仰头，用目光追随坐在马身上的言恩浓。只见对方一身妃红色长裙，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她的心口忽然生出沉重又发杂的情绪，近乎于惋惜，却又不是惋惜。

在她眼里，言恩浓就像一朵肆意绽放的扶桑花，明艳不能逼视，绝非能安于后宫内院，甘于伏低做小的女子。若是大周朝允许女子参军，那言恩浓是做女将军的料。若是淮阳候甘心于祖孙世代都留在最北方镇守边疆，那言恩浓身为侯府嫡女，将来嫁给一个神武英俊的青年将军，想必能日夜奔驰在边疆荒凉却自由的平原上，无拘无束。

可这样的女子偏偏要进京入宫，要从马背到龙床上。都说习惯了骑马的人也习惯流汗，可在后宫不见硝烟的战争中，要流的不是汗，而是无形的眼泪。

顾红秩更不能确定，等言恩浓进了宫，是自己流眼泪，还是让别人流眼泪。毕竟言恩浓之前是那么坦荡地说出了自己的野心，显然是接受了命运，也绝不甘于别人摆布的那种人。

这倒让顾红秩想到了她二姐进宫前的情形，恍惚之中，马背上言恩浓的身影，竟是和她二姐那一日的音容隐隐重叠在了一起。

但对顾红秩来说，她二姐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永嘉长公主见到这一幕，被言恩浓娴熟高超的骑术征服，大声叫好。

不远处，一道人影在大树底下站住脚步。

“殿下——”

走在前面引路的流苏也跟着顿住身形，回头看向那个俊美的玄衣男子。光是看了他一眼，她就红了脸，赶忙低下头去，福了福身。

她明白自己只是个奴婢，自然不会对褚栖月这样的贵人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但是他长得也惊艳了。她再怎么冷静清醒，也只是一个寻常少女，无法在这么俊美的郎君面前镇定自若。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男人长成这样那就是犯罪。

褚栖月望着远处的跑马场，流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以为他也是在看马背上那个极为耀眼的红色身影，刚想告诉褚栖月，这位姑娘是淮阳候的千金，刚入京的言大小姐。

但话到嘴边，她又觉得不妥。一是因为燕王殿下没有问她这人是谁，她擅自开口万一忤逆到了他的哪根神经，再被治罪怎么办？

二是因为她想起了顾三小姐，忽然为顾三小姐感到有些难过，明年就要成婚了，燕王殿下这么痴痴地望着别的女子，要让顾三小姐知道了，一定会伤心吧。

流苏不知道褚栖月看得并不是出尽风头的言恩浓，而是正望着言恩浓的那个纤细身影。只看她的背影一眼，他就认出来了是她。他嘴角含着一抹笑意，不自禁地往前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站在他身前的流苏看到他脸上的神情，轻咬了下嘴唇，更加替顾三小姐不值。燕王长得再俊又有什么用，这还没成婚呢，就见一个爱一个，等以后顾三小姐真嫁过去，他肯定是姬妾成群，这么想起来竟是委屈了顾三小姐。

就在这时，褚栖月终于回过神，看向内心戏十足的流苏道，“过去吧。”

说完，他又从流苏脸上移开目光，继续盯着前面，快步走去，竟把流苏落在了后头。流苏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追上，表面上毕恭毕敬的，心里却因他看得起劲愤愤地骂了一句，淦，渣男！

褚栖月练过武，即使没有运上轻功，他的步子也不是一个侍女赶得上的，没一会儿就把流苏甩在身后。到了跑马场的边上，他径自朝观看言恩浓骑马的永嘉长公主走去。

在这里伺候的公主府下人都沉浸在言恩浓的飒爽英姿中，他又是独身一人进府没有任何排场，因此他们都没注意到他来了。

就在永嘉长公主看得入迷，似乎透过言恩浓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时，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幽幽地开口：

“姑姑，你怎么想到让言小姐骑马了？”

她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差点心梗发作，回过头就看到褚栖月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只是他脸上的笑，带着几分耐人寻味，不像是好笑。

永嘉长公主啧了一声说，“是你啊，怎么神出鬼没，走路也没个声。要来姑姑这里，也不提前让人通报，不怕怠慢了你？”

“姑姑疼爱侄儿，您府上的下人怎么可能怠慢我呢。”褚栖月微笑着，似乎十分随和好说话的样子。

永嘉长公主看着他，却有些心虚。

她心里发虚是因为她今日把顾红秩叫来，没有提前知会他一声。明明顾三小姐还没嫁过去呢，这小子就开始护着了。上次桃花源之事发生以后，他回京之后就说过，以后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要叫顾红秩去，就算是要叫顾红秩，也要先告诉他，征询他的同意。

褚栖月说这话的时候，长公主和几位上一辈的亲王妃都在场。几位王妃都是深居简出，不喜欢掺和小辈的事，长公主知道褚栖月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生怕她日后以各种理由把顾红秩接到府中时，再发生什么对顾红秩不利的事。

但她上了年纪，就喜欢和年轻的姑娘家打交道。她很喜欢宠辱不惊进退有度的顾三小姐，她想把顾红秩接到自己府中来玩，还要征询他的同意，这也太霸道了吧？再说了，她这里能有什么要对顾红秩不利的人，他这是不信任她这个姑姑的管家能力了？

因此，她才故意把褚栖月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没成想今日刚把顾红秩接过来没多久，他就听到风声摸上门来了，倒是消息灵通得很。她看得出来，这平日里冷心冷情的小子，是真的在乎这位未过门的燕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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