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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换衣裳,甚至脸都没洗,段景曜立即进了宫。眼下于他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告状。告状,就得保持一个狼狈的状态。果不其然,当段景曜出现在御书房里时,盛仁帝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景曜,这是怎么了?”他知道段景曜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眼下衣冠不整进宫见他,必定是出了大事,亦或是……看他一脸不服的样子倒是像受了大委屈。这是来告状的?盛仁帝一直觉得段景曜年纪轻轻太过稳重,眼下看他这模样,才有了几分年轻人的样子。“姐夫。”段景曜难得煽情,抬出了两人之间那早已不复存在的关系,开门见山说道:“光天化日,我被人迷晕运往了城外,刚逃回来,姐夫给我做主。”盛仁帝眼中晦暗不明,他本以为是和人有了口舌之争,或者是少年人私下里打架输了,没想到竟是被人绑了。若此事当真,那这不光是绑了段景曜的事,怕是也在挑衅皇城司,皇城司可是从来只衷心他一人。有人挑战皇权,他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这么多年,这是段景曜第一次叫“姐夫”这个旧称呼。足以见他有多狼狈。“你坐下慢慢说,朕一定帮你做主。”“我早晨在皇城司门口收到一封信,信还在皇城司,说他们抓了楚推司,姐夫可还记得楚推司?”“朕记得,就她一个女推司。”“楚推司刚来汴京城,她能得罪什么人?定是帮着我查案才被人惦记上,我带人营救她,没想到对方狡诈,在汴京城也是手脚通天……”段景曜顿了顿,语气颓然说道:“是我无能,中了对方的计,再醒来的时候被绑到了卫州门外的一处地牢里。”盛仁帝越听越怀疑段景曜话里的真假。有人能用计抓了段景曜这事本就不合常理,段景曜又不是第一天进皇城司,会这么轻易中计?这人还在城里手眼通天?更要紧的是,有自己的地牢?可一看段景曜外衣被胡乱撕去了两大截,衣裳也是淋了雪又滚了地,又湿又脏的模样,他又觉得有几分可信。盛仁帝深知,有些怀疑的话一旦问出口,君臣之间的关系便再难修复,所以他并不表露自己的怀疑,只问道:“景曜可知道是何人绑了你?”段景曜点头回着话:“知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不知道大将军为何想杀我。”话临说出口的时候,他把害人之心说成了杀人之心。“高骞?”“正是。”段景曜知道盛仁帝听了或许不信,他也不着急解释,只是描述着更多的细节:“是大将军的手下吴见青把我带到了地牢,地牢就在卫州城门往北二十里地,我和楚推司逃出来的时候,听守卫说是高大人的地牢,大将军偶尔也会送人进地牢。想必眼下,高骞定是在城外寻我。”细节越多,就越可信。听了段景曜的话,盛仁帝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朝着身边大太监招了招手,说道:“去传高骞来,不在牙帐就去大将军府找。”想到段景曜说的高骞或许在城外寻人,又说:“高骞不在,找高沛来。”“多谢姐夫,我跟高骞对峙。”段景曜之所以敢告状,就是拿准了高骞不敢说出绑楚昭云的真实意图,且高骞根本料不到他敢将此事闹到陛下面前。他向来不屑于告状,可眼下告状简单有效不说,最要紧的是能敲打高骞。毕竟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楚昭云还要在汴京生活,必得叫高骞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要此事在陛下眼前过了一遍,高骞再想害楚昭云,也得掂量掂量。若是先来的是高沛,那就更有意思了……如段景曜所料,先来的人是高沛。且去寻高骞的人回来回话,高骞即不在牙帐,也不在大将军府,而且据皇城司其他提举手下的人说,这两日见到高骞游走于汴京城大街小巷之中,好像在找什么人……“臣参见陛下。”高沛看见余光看见段景曜狼狈地站在一旁,心中有些惶恐。他早就不在朝中任职了,也许久未得盛仁帝召见。今日本以为盛仁帝叫他来是有事吩咐,但一见段景曜的模样,心中猜测可能是要问责于他。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他怎么可能去为难一个晚辈?高沛跪在地上,迟迟没有听见盛仁帝开口,心中越来越惶恐,他也不敢抬头看。直到身子打了抖,他才听见了免礼二字。又听盛仁帝问他:“高卿私下里可有一处地牢?”高沛心中一紧,他虽然不算有从龙之功,但也是对盛仁帝十分衷心,在其位谋其职,也从来都是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盛仁帝从来没有过问他的私事。又想到段景曜是皇城司的人……“臣、臣……”高沛知道盛仁帝这般问,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地牢,他也不敢扯谎,如实说道:“臣旧时是有处地牢,已经荒废了不少年了,臣臣也是以前从一户人家手里得了一处屯米粮的院子,才改成了地牢。”高沛越说越心慌,连忙解释道:“臣绝对没有滥用私刑关押别人,只是、只是有些仇家派来的刺客,臣知道他们也是拿钱办事,不忍杀刺客性命,就把他们关了段时日,臣没有滥用私刑……”“朕不是要跟你追究前尘往事。”高沛松了一口气,但转念又绷起了心弦,既不是追究前尘往事,那必定是眼下出了什么事。可任由他抓心挠肝地想,也没有人给他解惑,盛仁帝接着处理案牍之事,将他晾在了一旁。他又看向段景曜,这人竟然坐在一侧打起了瞌睡。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好似只有他一个人心惊胆战地站着。他将所有跟地牢有牵扯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最后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已经很多年不管地牢那里了,只留了俩守卫。但前几年,高骞问过他能不能用地牢,他当时是同意了。终于,高沛心里明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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