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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第1页）

露潇殿内，淡淡莲花熏香熏熏绕绕，床帘上的正黄薄纱依着波浪形的花纹浮起丝丝涟漪，又是一年的初寒。

雍歆裹着厚厚的白狐毛裘兜子，纤细白净的右手伸出，执朱笔在锦帛上批改着什么，神色淡淡，却透着认真严谨与丝丝精光。

外殿明黄服饰的高大身影从方才就站在那里没动了，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记得自己能记事开始便是她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在龙塌上歇息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又回到了前朝垂帘听政，那时的她便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他不过才九周岁，正是濡慕人父的年纪，而对象却转而为了她，可终究他也是想要得到母后的关爱，两种情绪交杂之下，他便开始和她闹别扭，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与他的初衷越来越远。

“皇帝，外头寒气重，有什么事还是进殿再议吧。”雍歆从宓庭铮刚踏进露潇殿时便察觉到了，只是他不吭声，她也就不便开口，只是这样也受不了一直被人盯视着的感觉。

抬头淡淡扫过伺候在皇帝身后的德海，便放下笔，解下身上的裘衣，走上前细细为他拍开少量的露水。

“母后照顾好自己是身子便是，朕身强体壮不惧着寒气。”察觉到雍歆想要将身上的裘衣给他，便只手按住雍歆的肩膀，与她对视，满眼的宠溺与疼惜，又接过她手上的裘衣为她系好，动作轻柔无比，接过时似乎还无意碰到了雍歆的手背，在上边停留了一瞬。

但是那滑腻冰凉的触感让他留恋不舍。

雍歆微垂下眼眸，转身吩咐侯在身旁的素竹，“去把偏殿的汤婆子取来，给皇上暖暖手。”

“诺。”素竹微俯身掀起帕子，迈着步子往偏殿而去。

“朕看母后才需要着汤婆子，”说着便执起雍歆掩在袖间的纤纤玉手，宽厚温热的手掌将它们包裹住，恍惚之间便见眼前的人黛眉微蹙，随即不等雍歆开口便放开了，

“母后的手着实冰凉，可是内务府偷奸耍滑私扣了母后的碳火不成?”

说着便是怒意四散。

德海心里直颤，拧着心尖子也不敢在这时候开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皇上怪罪下来，谁能担当的起呀！

“并未，皇帝莫要气恼，只是哀家不兴这些，哀家自小在庄子里长大，自是皮糙肉厚，这还没到最是寒冷的时候。”雍歆双手阖上额头，说完这些便又踩着软底到案几上坐下了。

“皇上，汤婆子来了。”

素竹将汤婆子呈了上来，被宓庭铮接过便又到雍歆身旁伺侯着了，拉开袖子开始磨墨，冬天的墨最是难磨开，而素竹多年来练就了一手的好技术，自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这露潇殿里便盈满了墨香。

“皇上可是有什么闹心事儿了?”雍歆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着意的开口问道。

“未曾，朕难道非得是有事才能见母后?”

宓庭铮走到雍歆身前，抬起眼眸扫了一眼德海。

德海也不愧是跟了先帝爷和宓庭铮这么多年，只是一个眼神便知道了他心中所想，随即便端了个椅子过来放在他身后。

雍歆笔下一顿，“哀家听说这阵子皇上不曾踏进后宫一步?”

“怎会?朕这不是常来看母后您吗？”宓庭铮状似奇怪的抬头看了雍歆一眼。

雍歆眉头微跳，“皇上登基已有十余年，怎么子嗣却如此稀剩?除了在宫外大臣家里养着了三个低位妃嫔生的皇子，在便是良妃的两个小公主，你可知朝堂上的稳固和谐也需和后宫联系上?”

“母后想让儿子去宠信那些儿臣不喜欢的女子?”

男子目光如炬，定定的看向雍歆，似乎只要她点头，便要拂袖而去一般。

“喜欢?皇帝可知自己是谁？”雍歆放下朱笔，与宓庭铮对上。

素竹和德海两两对视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惧，互相点头之后，两人便往后退到了殿外。

许久，雍歆心内烦躁不过，

“自小哀家便授予你帝王之术，权衡后宫自是必然，你是大円的皇帝，情爱必是要舍弃，由不得你喜好，....”说到一半，雍歆便见眼前的人满眼悲哀之色，心中顿默下来，随即叹了口气。

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斟酌着语句，才又开口，“铮儿若是真的喜爱哪个宫妃，多些宠爱也无非不可，左右哀家来扫尾，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是这后宫你还得放些心，别让妃子和她们身后的母族寒心才是。”

时隔十几年，他终是又听见了这一声‘铮儿’，喉间滚动几番，

“母后这便是答应了?”

轻声问出口，死死的盯着那泛着诱人光泽的朱唇，他怕从中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雍歆疑惑看了眼前小心翼翼的人一眼，淡淡点头，“是哪个妃子值得皇帝这般?”

雍歆此时喟叹不已，心知皇帝这模样必是一颗心落在了人家身上，不禁感叹着，

宓家的男子果都是痴情种，不管是先祖皇帝还是先帝爷，亦或者到了皇帝这里。

只不过.....若那人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她必要给皇帝把关。

想着雍歆眼底便闪出一丝狠厉。

“这....，她还不是朕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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