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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四望,拥挤的坐列之中,随便一个都是各家之主。前侧甚至可以看到主理举国军务的太尉戚介端坐一旁,那怕身材魁梧,两侧也还留有些许余地,无人亲近;百官之首的丞相魏盈,依旧笑哈哈地与一众友人同僚叙旧,而大司农姜徽之则是与几位至交点头示意之后,便一脸清高地低头品茗,疏离而坐。
见到众人如此尊贵和睦的一番景象,昆家的后人心中早已为家族荣光而沉醉并引以为傲,一排站立于昆珑背后的腰杆都挺得笔直,神采迸发。
至于家老昆珑自然云淡风轻地在闭目养神,一直闭口不言的他终于费力地先将一只眼皮抬起,露出混浊的眼睛,云集的众人立即收声,目光一齐投在昆珑的老脸之上,看他再将另外一只眼睛费劲睁开。
昆珑环视周围一眼缓慢道:“唉,人老矣,今日能再次见到诸位老朽实是心喜,却不知下次是否能再次见到诸位喽?”
众人一惊,有人沉思,有人费解,有人为老太师年迈而哀伤,为其关爱后辈而感佩。
丞相魏盈依旧笑呵呵地开口,声音绵软:“老太师福泽寿昌,可要保重身体啊,定是心有忧虑,不妨一吐为快,在座皆是您的后生晚辈,互为世交,当为您肝脑涂地,消解祸患才是。”
满堂之人顿解其意,尽皆称是,纷纷相和。
昆珑抬眼看了一眼魏盈,顺着话说:“不瞒诸位,今日邀诸位共聚,确是老朽有些肺腑之言相告,希望诸位能够听劝一二。”
一众点头,昆珑继续说:“听闻诸位近来还在为私利互相倾轧,为积怨互相仇视,以成见怨怼他人,争权夺利,更有甚者违法乱纪,私自谋取财土美人享乐,祸害平民。诸位都是世家名门之后,如此下去,将要大祸临头,还不自知。”
一番正气凛然的话说得满堂人云里雾里,但显然大家不是来这里听教这些美德懿范的,智者思之,愚者默之,只有被说中的人左右摇头观察别人脸色。
眼见无人应答,戚介豁笑,故作大大咧咧说:“哎呀,行了,老爷子,您就把你知晓的秘事说出来不就完了,指望这些废物能猜出什么来,嘿嘿,魏大人,您说是吧。”
魏盈没接戚介的话茬,对于他话中的暗骂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只是面朝昆珑抬手见礼,郑重而言:“请昆老赐教。”
昆珑见之,对他点头示意。面对众人再次开口,语气提高了不少,干脆利落地说“老朽也不再与诸位兜圈子了。近来,我得到一则密报,说是数月前白卿王后返驾王城时,随行的车驾中夹杂着一位青年士子,而这位读书人到了王城后就不知所踪了。诸位可知此人是谁,又去往何处了呢?”
吊足了众人胃口,看着举目期待的场景,昆珑很是满意,之后他依旧言笑轻松地说:“既然诸位不知,就由老朽来揭晓悬念吧,此人刚来到王城就被秘密护送进了明观宫,见了王上,之后终日寝食同居,未曾离开。而此子名唤商阙。”
话语落下,满堂皆惊。这个名字和那位肆意妄为的白卿王后一样,可说是满城名贵近年来最为耳熟和痛恨的名字了。在座之人对其事迹可谓烂熟于心。
原是三年前白卿击败边贼之患后,白卿辖管三州之地,,于流民之中遇到商阙,没想到这厮竟靠一张巧嘴入了白卿的眼。从此跟在白卿身边建言献策。
只是在众人看来,这商阙实是一位奸毒小人,其每一言都狠毒酷辣。此人待在白卿身边,依仗白卿的权势,专门针对权贵,在其建言治理之下,北境三州,三朝之内派驻的世家名门,基本无一所留,可以说眼下北境无巨奢。
而权贵之中,牵连涉广,商阙在北境所为,简直是搜刮无数名贵根底,迫害各家族裔,早就被各家记恨。
据传他更是言之凿凿地说什么“当割权贵以养贱民”,在其治下,他似恶狼盯着无数世家权贵,稍有小犯,就会家财尽失。也是他首先称颂白卿为“当世女君”,致使白卿女君称号传呼开来。更是张狂地要主章变革图新,改革军制,效用新法。
如此谄媚,如此恶毒,如此狂妄,商阙简直是举国名贵的公敌同害。
不过是白卿裙下一幕僚,遮掩进入王城面见王上,躲入王室禁宫,其心何为,思之令众人胆寒。
昆珑依旧在众人回过神来慢悠悠地说道:“之所以告知诸位,是作警醒。眼下风雨将至,希望大家放下成见,共同应对。”
众人议论纷纷,而后人群中有一人道:“要我等结盟应对自然容易,只是我等世家小族,无足轻重,还是请各位尊主拿个主意。”说完目光落在安坐昆珑身前的戚介,魏盈及姜徽之身上。
众人心中明白,他们都算小争,这三家彼此之间可是党争派斗。三家都属王室姻亲,戚介之姐,魏盈之女,姜徽之之妹,三位夫人都为王上蕴有公子血脉,绝不可能和睦以待。而早在父辈之前,三家同有恩怨,互不对付。
而且往后要携力应对王上革除举措,这三位是敌是友,态度难明,毕竟王血出其家。
昆珑见状倒是不急,呵呵一笑:“这三位诸位倒是多虑了,事关存亡,革除之刃悬于头顶,想来他们会做出明智之选的。”
末了昆珑再言:“由老朽申明一下,老朽绝不是违逆王命,反抗王族,只是反对乱臣,蛊惑王心。希望借诸位同僚之力,除贼安国,以表诚心。这番心意,和王上当初登位之前,问取我的意见之时是相同的,甚至我还专门为此向王叔风秉讨教,获得了王室宗亲的支持。”
此言既出,获得众人再次激赏,戚介也道:“既是为国除贼,我太尉府愿出一份力,共图结盟。”
魏盈随后附和:“我也愿为诸位尽力,同求安泰。”
最后掌管财政的大司农在众人期许中,平淡地点了头,表明了态度。至此,由一众权贵结成的同盟在昆珑小院里成立了。
看着一众,昆珑最后强调:“这里每人背后都站着数个家族,家连着家,人牵着人,往后不可不谨慎,各位回去还是严加约束宗族姻亲,莫要顶风作乱,自寻死路。”
所有人皆称是答允,恭敬告退,一众人匆匆散去,急着带着这惊天的消息回族共同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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