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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众人都入了席,萧承宴踱着步子下了廊桥,何承熹还在原地站着,手里的鱼食儿已经下了泰半。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瞧见是萧承宴也不惊讶,只淡淡道:“你来了。”萧承宴走到他身边,顺手接过了盛着鱼食儿的小缸子,他撒了一把到水里,立刻有锦鲤跃起争抢,萧承宴见状,干脆一把全部撒了下去。何承熹皱眉:“它们方才已经吃了许多了,你要撑死它们吗?”萧承宴望着池中的波澜,平静道:“这些鱼跟着你这个主子也是受苦,子非鱼,安知鱼饱否?”何承熹拿过盛着鱼食儿的小缸子,里头已经干干净净的了,何承熹随手放下,对萧承宴道:“真是难为你了,还懂我家鱼的心思。”萧承宴抱着胳膊,淡淡道:“前头都开席了,你这个何家小郎君,怎么不入席陪着我七妹妹去?”何承熹没错过他眼底的揶揄,他倚着围栏坐下,声线清冷:“贵客还没入席,我怎么敢先行一步?”他口中的贵客,指的是萧承宴,萧承宴笑起来:“既如此我来时怎么不见你上前迎着,却在这偏僻冷人的地方呆着,若非我碰见你,怕是今日都难见你一面。”方才宋婉清走的也是这条路,瞧何承熹这老神在在的模样,想来是在这里呆了许久了,那她可见过宋婉清了?萧承宴眸色一冷:“你见过她了?”“见过了。”何承熹抬起头,缓缓绽放了一个笑意:“婉清表妹生的极美,若是早个三五年,我就要上门提亲了。”“你敢!”萧承宴脸色阴沉,“看我不剁了你!”何承熹见他动了怒,也不再逗他,他是知道萧承宴的心思的,提起宋婉清他便是要吃人,他笑得懒散:“我今日才知道,你为何惦记她这么久,我这个表妹,实在是个妙人,不枉费你对他的心思。”“她当然是最好的。”想起宋婉清,萧承宴喉间爬上丝丝酥麻的痒意,宋婉清的名字在他唇齿间辗转,到最后换作了一声疏离的大娘子,只是眼中因宋婉清而出的神采依旧照人:“大娘子她,就是最好的。”何承熹见他笑得与有荣焉,好似自己夸的人是他一般,他睨了萧承宴一眼,哼笑一声摇了摇头。萧承宴道:“你如今和沈媛定了亲,是不是该跟着你沈媛叫我一声六哥哥了?”何承熹本就比萧承宴年长,这声六哥哥他是叫不出口的。他道:“你可见过我妹妹了,我母亲可是有意叫你做他女婿的,到时候可说不定谁叫谁兄长。”萧承宴皱起眉,“叫你母亲歇歇心思吧,就算是你妹妹是太阴仙子转世,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他心中,早已有了人,死生难改。“早知你不愿意。”何承熹站起身,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我母亲一说这事就被我堵了回去,我让她歇了这心思,你这脾性的,我妹妹若是嫁了你,有的是苦吃。”何承熹性子冷淡,可那到底是他亲妹妹,他不会看着自己亲妹妹入火坑的,所以何舅母一提出这事,何承熹就给他母亲泼了冷水,只是不知他母亲的心思歇了没有。萧承宴对他道谢:“多谢你。”何承熹笑起来:“你我多年好友,我是知道你的,只是你选的这条路可不好走,若是最后遭人唾骂,也不知我这表妹扛不扛得住。”宋婉清那样柔弱,定然是受不了这风雨的。萧承宴目光坚定:“便是刀山火海我想做也一定要做成,风雨我替她扛着,她安坐明台就好。”何承熹略一挑眉,不置可否。......宋婉清从何家回来已是傍晚,门房处递了信来,说是东平伯府送的。宋婉清打开看了,方才还挂着笑意的脸登时凝了寒霜。信是吴氏写的,信中里里外外不外乎两件事,沈肆虽然让林惊影当平妻,可若是宋婉清这侯府大娘子的位置坐不稳,东平伯府是不会为了她去和侯府撕破脸的。她二叔说为了宋家的清誉,若是还有沈肆要休弃她的那天,叫宋婉清三尺白绫死在宋家,不要回东平伯府来,省的脏污了东平伯府的门楣,还说宋婉清若是被休弃,哪怕是她藏起来,宋琰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宋婉清找出来将她打死以正家风。宋婉湘今日在宴上被萧承宴泼了热茶,她没回夫家,转道去了东平伯府,宋琰和吴氏是最疼女儿的,见了宋婉湘这可怜模样便把火气都发到了宋婉清头上。她二婶骂她,吃里扒外,不知护着姐妹,害的宋婉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说若是自己在场,定然要和萧承宴好好质问一番。可明明何舅母不喜她夫妻二人,连帖子都是给何秀华一人送的,宋婉湘那份帖子也是因为她夫家的缘故,如今吴氏倒是厉害起来了,口口声声还要跟萧承宴对峙了。信中多是咒骂她无能冷血之言,宋婉清看的心烦,也不愿意再看下去,索性把信直接给点了,丢到茶盏里落个清净。吴氏和她二叔敢这样嚣张的咒骂她,无非是觉得之前吴氏给她下药的事已经过去了,证据宋婉清送回了宋家,便是要再告也是死无对证,又因为今日宋婉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宋婉湘是她夫妻二人头生的女儿,疼得跟什么似的,宋婉湘委屈告状他俩自然热血上头,这才有了这封信。宋婉清看信时念梅就在一旁,她扫了两眼信上的内容,尽是些粗鄙不堪之言,念梅气的手都发着抖,恨不得到东平伯府里撕了他夫妻二人的嘴!她怒道:“这两人也太不知好歹了些,大姑娘这么造姑娘的谣,姑娘还没找大姑娘算账呢,他们倒是指责起姑娘来了,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宋婉清看她气的不行,劝道:“人不与犬吠,我们既然知道他们的得行,以后离远些就是,何必惹一身脏。”“那总不好一直躲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怕了他们了!”念梅气愤的说着,忽然听见院外念柳惊喜的声音:“长公子,您怎么来了!”沈肆嗯了一声,推门进来,“你们方才在说什么,这样义愤填膺的?”念梅把放着信的茶盏收起来,给沈肆换了个未用过的青瓷茶盏来。宋婉清给他斟了茶水,她这几日惫懒,喝的都是清茶,不曾挑膏击拂煮茶吃。“长公子用些茶水吧。”宋婉清温声道。沈肆接了茶盏,视线落在桌上那盘桂花糕上,最上面那一块缺了一角,是宋婉清方才用过的吗?沈肆心思旖旎,糕点上还沾着些口脂,淡淡的粉色站在白色的糕饼上,沈肆心神有些恍惚。他抬手直奔着那块缺了一角的糕点而去,却在半空被宋婉清拦住,她有些尴尬道:“这盘念柳方才用过,长公子若是饿了我叫念梅拿盘新的来。”方才念柳就是因为偷吃才被念梅赶出去的,念梅还没来得及换糕点,沈肆就来了,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巧。沈肆一怔,不自在的搓起手来。念梅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碟子桃酥过来,她把桃酥放在沈肆面前,只是这次沈肆却没动那桃酥,而是对宋婉清道:“过两日六弟及冠礼,到时汴京高门都会来,还有长公主殿下也会到,切不可怠慢了,还有劳你在前门处相迎。”姜氏同丹阳不和,老太太也不会去迎接,徐氏一向最听老太太的话,也不会冒这个尖儿,余下几个小辈年纪都太轻,做事也不周到,只能叫宋婉清前去了,她是侯府长媳,前门处迎接也是理所当然的。宋婉清应下:“我知道了,长公子其实不用亲自跑一趟的,叫谯竹传个信儿就好。”沈肆怎么会不知道叫谯竹传信儿,他只是想见宋婉清一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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