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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郎情妾意（第1页）

沦落风尘的女子若是能嫁到高门堂堂正正地做妾，或是当个养在府外的受宠外室，那就已经是极好的归属了，最怕的就是色衰之后被赶出青楼抛弃在街上，老无所依。

因此，莳花馆的其他姑娘都很是嫉妒楚氏，有些心术不正的还想着把这位看中楚氏的贵人勾到自己床上，分走楚氏的宠爱。但她们却根本找不到机会，因为这个身份神秘的贵人从来都不走正门不到前院，每回来见楚氏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走一条专属小径直接进听雨楼，和楚氏相会完就立刻离开。

她们始终见不着人，这大半年过去竟连贵人的身份都没摸清楚，又谈何做别的？更何况莳花馆的老鸨曾耳提面命地警告过她们，让她们都安分一点别去招惹贵人和楚氏，否则有她们好受的。

之前有个不信邪的名叫芬儿的姑娘，就因为让身边服饰的人等在小径外打探贵人身份，结果被管事的发现，最后挨了二十棍子后直接撵出去，卖给一个小有家财的粗鲁屠夫做妾。这件事之后，其他人也都收了心，只能默默妒忌楚氏的好运，再也不敢存有非分之想。

眼下，朱行易穿过那条熟悉的小径，很快就进了听雨楼。

“姑娘在二楼的闺房里等您。”娇俏的小丫鬟替朱行易脱了外袍，细心地为他拂去袖口染上的灰尘，才退到一边。

朱行易缓缓一笑，走上楼梯。

楚氏端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面做工精细的小镜子，正照着自己的脸。

和莳花馆的其他姑娘相比，她生得并不娇艳，却端庄清雅有余。就连馆里的老鸨都夸她，说她不像沦落风尘的妓子之流，倒像极了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都是娴静如菊的闺阁气。

正是这独特的气韵让她别具风情。来莳花馆的客人肚子里都是有些诗书的，他们看惯了那些妖妖娆娆的莺莺燕燕，猛然见到一个大家闺秀似的姑娘，自然觉得颇为新鲜，对待楚氏也和对旁的姑娘不一样。

而楚氏又极会发挥自己的优势，她知道他们喜欢她什么，她就越给他们看什么。别的姑娘都是卖笑卖风情，她却偏偏端着大家小姐般的腔调，看似什么都不争不抢也不讨好客人，却把别人都衬出几分轻狂低贱来，仿佛只有她是高岭之花，其他女子只是庸脂俗粉而已。

同馆的姑娘们自然看得出她的花招，私底下都说她也不过是一个伺候男人的下贱东西，装什么清高，真当自己是大家小姐了？但别说，这些喜欢流连风月之地的男人就是贱得慌，他们还喜欢吃楚氏这一套。

就连向来自命不凡的朱行易，也因此拜倒在了楚氏的石榴裙下。

之前不过是在一次酒宴上见过，他的目光就再没有从她身上离开。第一次见面，他就赠了她一把上好折扇，展开之后就能看到扇面上用墨水写了一行小诗，是他的字迹。

那之后她们又私会了几次，朱行易一直装着正人君子，只要她坐着清陪，并未像那些急色的登徒子一样动手动脚，两人聊着琴棋书画，仿佛是月下花前的公子佳人。但楚氏心里门清儿，知道这位看着光风霁月的贵公子绝非只是表面的样子。

从第五次见面开始，朱行易就提出了要包下她的事，而她当然是在故作迟疑一番后才说愿意。再后来她搬进了这听雨楼，朱行易再来找她相会时，她们自然就是在床榻上见了。

她把姑娘身子给了他，被褥床单上染着的落红像是她精心绣的牡丹花，轰轰烈烈地开过。她告诉他，她在他之前没和别的男人做过这事，她一直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妓，如今算是把清白都交付于他。而她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他的承诺。

他说等到时机合适，他就给她赎身，先在京城里买一处安静风雅的院子安置她，让她当他的外室。他还说会想办法改了她的出身，让她日后能以良家女的身份进魏国公府的门。

楚氏听得很满意，她确实需要堂堂正正的名分。

若是日后真能进公府内宅，即使只是做妾，但以朱行易对她的情意，她想再要更多的东西，也未必有多难。

“月颜。”

正当楚氏垂眸敛目所虑甚远时，朱行易不知何时已进了她的闺房，绕到她身后，纤长白皙的手指捻起她乌黑的发丝，在指尖轻轻磋磨。

月颜是楚氏的闺名，她之前顾及着自己清妓的身份，轻易不告诉别人，朱行易也是在包下她之后，才知晓这两个字，之后便一直以此唤她，格外显出亲密来。

楚氏放下手中镜子，回过头来对朱行易微微一笑。她笑的时候，从不显得太热切明朗，亦不含羞带怯，仿佛从骨子里都透出温婉大方来，一点都不像是风尘女子。

“朱郎让我好等。”她一双眸子仿佛能望进朱行易心里，眼间似是隐隐有百般情意流转，最终却都没有显露，只是被按捺下去。她越是这样委婉，朱行易就越觉得她惹人爱怜。

可笑他对真正的大家小姐不屑一顾，却宠爱一个装大家小姐的风尘女子。

朱行易坐到贵妃榻上，紧挨着她，随即又将她搂入怀里。两人耳鬓厮磨说了些郎情妾意的话，朱行易想到什么，又是垂下眼眸道，“月颜，我马上就要成婚了。”

楚氏眉头一颤，脸上显出几分淡淡的愁容，她没有说话，朱行易却将她搂得越发紧了，“不过你放心，我和那女子只是逢场作戏，娶她为妻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

“即是如此，她也是你的正室夫人，娘家必定显赫。”楚氏的如水眼眸望着他，却是凄笑道，“等她嫁给你，又怎会容忍你豢养青楼女子为妾呢？我自然是不能和你的夫人顶撞，只是不知到了那时，我该何去何从罢了。”

朱行易看了她半晌，忽而勾起嘴角道，“若是我告诉你，她这正妻当不了多久呢？”

“公子这是何意？”楚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好像十分柔弱迷茫。

“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太多，只需记得我给你的承诺一直作数就是了。”朱行易伸出手指抬起楚氏的下巴，看着她嫣红的唇，目光变得深沉几许，“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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