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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渐渐认清,他真的死了,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不可能再指责她败坏灵家声誉,不可能对她气急败坏。也不可能质问她明明女儿身,为何会是灵少桓。
而她,将带着她对他的愧疚活完这一辈子。
灵念夕自认这一世,她仰可对天俯可对地,坦坦荡荡不亏欠任何人,可,直到此时她终认清,她亏欠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渊子阙。
她屡屡欺骗他,年少时女扮男装骗他,恢复女装后,她设计拿回灵家血玉。可到了最后,他却用命来救她。而她,连说一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双眸刺痛干涩,如同干涸枯竭的河床。终于那河床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一滴、一滴,有泪从眼角低落,落到她握住子阙的手上,落在他银色的竹纹衣袖上,也落尽了她鲜红色的裙袍里。
她伸手手接住这十多年来都未曾见过的液体,猩红的视线,连同看着那泪滴都觉得是猩红色。原来,她是有眼泪的。
“郡主……”正对着她的元宝声音陡变,眼神惊惧的看着她。
巫漠历站在她身后,看她一声声低呼渊子阙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早已经打翻了醋瓶子,却没有相拦,一边想着:和一个死人计较,岂不是有失风度。一边拼命的遏制自己的嫉妒。听到元宝的呼声后,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围了上来。
当看到她脸的时候,也低呼出了声音:“念夕……”忙半跪着身体,伸手按住她的肩头,使得她的脸正对着自己。
只见她的眼角处有蜿蜒的两道血红,巫漠历拿手指轻拭了一下,那血红有腥气,是血。他心大惊,急呼道:“军医,快传军医。”
而灵念夕却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异样,以及巫漠历的焦急,手依旧握住渊子阙的手,怔怔的看着眼前猩红色的巫漠历,“厉,子阙死了,他死了……”
那名被传来一直渊子阙的军医还未走远,听到传唤赶了回来,见到桓郡主的状态后被吓了一跳,忙近前查看,可灵念夕全部注意力都在渊子阙身上,哪能容他查看。
急的巫漠历没要办法,只好敲晕了她,将她抱进了内殿。下令将渊子傲和皇宫内的后妃们收监等候发落。
苍耀城的城门上的渊字皇旗终被墨色‘厉’旗所取代。
苍耀城中的天牢内,这里一直都是关押这最凶险的犯人,灵家全族被押入皇城时,临行刑的前一夜,也是关押在这里的。
渊子傲没想到,六年之后,自己竟然能被关押到这里。进牢前,一身明黄象征着权势的龙袍被扒掉,此刻他只穿着白色的亵衣,蜷在枯草垫上瑟瑟发抖。
他临近的大牢内,关押着太后以及后宫内的嫔妃。太后在知道她最心爱的儿子死了以后,整个人有些痴傻,华服被扒、鬟鬓凌乱,这个威严一生的老妇人却恍若察觉不到自己的狼狈,嘴中一直在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六宫粉黛亦同样狼狈不堪,居住在各宫各苑的暖阁里久了,对天牢内的阴寒极不习惯,满腹怨言。
而在这些人中,有一人最为淡定,不是因为她心态有多好,而是在南胡变天之后,她就一言不发,对外界没有丝毫。
皇后裴嫱月的怨毒终于不再遮掩,端坐在枯草垫子上。一个品级低的才人受不了角落里面的寒气,想来草垫上坐一坐。没想到屁股还未等挨上草垫子,就被裴嫱月一脚踹倒:“放肆,是谁给了你狗胆,竟敢与本宫同坐?”
那小才人年纪不大,刚刚入宫,因为前一阵子刚被渊子傲宠幸而封了才人,所以胆子不大,被裴嫱月踹了一脚后,爬起来蹲到一边呜呜的哭。
淑贵妃见状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了还拿着派,真不知道你见到灵念夕还会不会有现在这个气势。”
一提起灵念夕,裴嫱月便想到了父亲的死,杏眸怒瞪:“李铃兰你这个贱人,以往你温婉淑仪,本宫就知道你是装的,今日你终于原形毕露。待出去之后,看本宫怎么治你。”
淑贵妃听到这话,哈哈大笑,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抚掌道:“出去?你还能出去?哈哈……你就等着灵念夕对你酷刑拷问吧,大宁关她火烧裴邝然,入苍耀城她血洗你们裴家上下,你以为她能放过你?哈哈哈哈,还真是笑话。”
裴嫱月双眸里面淬着毒,几乎想要将淑贵妃撕碎一般的眼神,胸口起伏,强遏制着怒气,因为她知道卢嬷嬷没有关在这间牢房内,她没有帮手,若和淑贵妃打起来,她不占优势:“本宫当然能出去,尧儿会率领禁卫军来救我出去的,不像你,这辈子无儿无女,就等着孤老在这天牢里吧。”
裴嫱月这话说的恶毒至极,她明知道这辈子不能有孕是淑贵妃心中的最痛,还偏要说出来。
此话一出,淑贵妃的面色不再寻常淡定的模样,青紫的难看,拼命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乱了阵脚,气梗在心口。
冷哼了一声,终于寻到了对付裴嫱月的话:“我这辈子无儿无女,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的吗?哼,你以为你有儿有女就能对付灵念夕?裴嫱月,你这辈子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当初南胡太子联姻,你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嫁到那边去,就让未晗顶替,以为风头过去了,就可以寻个好人家将渊未敏嫁出去,殊不知灵念夕早就勘破你的把戏,临出嫁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将渊未敏嫁给了残暴风流的夏炀。”
越说越痛快,淑贵妃似乎将这些年的怨气都抒发了出来:“你以为你的女儿能留在天渊享受荣华富贵,却没料到这一手,真不知渊未敏因为你这个母亲受了多少罪。你加上你的女儿都不是灵念夕的对手,你以为你儿子能奈何得了她?呵呵,不信你就等着看。”
一提起渊未敏,裴嫱月的脸比淑贵妃方才的脸色青的还难看,那是她心底的隐痛,是灵念夕嫁去南胡后让她最不痛快的事情。
她的心头肉啊,嫁去南胡她都不舍得,怎么舍得让她嫁给那么残暴的夏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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