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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最讲理的地方(第1页)

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白宗祥他们八个曾经在北京挖地桩的人,通过三次谈判和协商,终于达成共识,所挖出的宝贝再次分配。前两次黑秀江一直不同意。他的理由是,已经分过了,谁觉得分的不公,就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这明显地是在狡辩。不能让人口服心服。第三次他终于说了良心话,反正就那二十多件东西,从井里拿出来,我双从北京拿到家。也不多也不少。我和大家伙一样,也没多分也没少分。上一回是随手给你一件这,给他一件那,我也不知道哪值钱哪不值钱。心想着都分几件算了。不中了,这一回件件上面都贴上号码,咱抓蛋儿。谁抓住那个是那个。这样,谁也没怨言,谁也没屁放。

他们约定,正月十五黑了,都带着东西上黑秀江家去。燕五和秃子文照他俩认为他们俩吃亏大,俩人一商量,就先上了黑秀江家。那一会儿,黑秀江还正在吃晚饭。等黑秀江吃罢晚饭,他们几个又等了一阵子,黑宝拴来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再没有人来了。

黑秀江对燕五说:“小五,你说这咋整吧?就咱这几个人,他们四个一直不来是咋回事儿咧?要不,你去喊喊他们?”

燕五说:“我去喊谁呀?”

黑秀江无奈地说:“这只有你自己决定了。”

黑宝拴说:“去喊?若是他们想来,不去他们自己也就来了。若是人家不想来,你再去喊,人家也不来!反正就咱这八个人,争一个人少一个人都办不成事儿。”

看这情形,去喊人明显是不太合适。只有等。他们四个人等到晚上快十一点时,另外那四个人仍然不见踪影。黑秀江沮丧地说:“我看哪,蚂蜂蜇驴?——收家伙吧!他几个今儿黑是不会来了。要不是有别的啥事儿,要不就是不想重分了。”

燕五他们失望地散开了。

当只有燕五和秃子文照时,燕五愤恨地说:“日他奶奶,这都是赖江做的故儿,耍的阴谋。”

其实,白宗祥他们不上黑秀江家去,各有原因。正月十五的晚上,先是白传理找到白宗立,他俩又一起找到白宗祥,准备一同上黑秀江家去。白桂佳舍不得那一个金香炉,她就问白传理:“理叔啊,你跟小五一样,也约摸着吃亏了?”

白传理说:“这本来也没有个啥吃亏沾光的,想着既然都同意重分哩,那咱若不去,好像是咱沾了大便宜一样。”

白桂佳不动声色地说:“好,你一个人不去,说明你一个人沾便宜了。那若是俩人不去咧?仨人不去咧?总不能说您仨都沾便宜了吧?”

白传理笑着说:“是哩,理儿是这个理儿,可人家都去了,咱若是不去……”

白宗立听罢白桂佳的话,他也动摇了,说道:“要说我跟您一样,也没多分到啥东西,也没少分到啥东西,我想着再一折腾,会不会还有人认为分的不公呀?那时候是不是还得合起来重分?这样的话,到多往儿是个头啊?”

白传理是摇摆不定的,重分不重分,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听白宗立这一说,他便坚定地说:“再分,也不一定能分些啥东西哩!这翻手合手的,图的啥呀?要不去,都别去了!”

他这样一说,白宗立、白宗祥也不再说什么,这也等于是默认了。

而黑秀江早给黑秀柱交待有话,早晚人到齐了,他去喊他。等到十一点多,他哥也没有去喊他,说明人还没有到齐。所以,那一晚上黑秀柱也没有上黑秀江家去。

燕五对此事耿耿于怀,越想自己吃亏越大。人家都不上黑秀江家去,说明人家都分着值钱东西了。一圈子人都叫他当二百五、老鳖一捉哩。这纯粹是在欺负人。为什么偏偏是秃子文照他俩先提出来重分?那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燕家和秃子文照那一支白家,在老白坡,自古以来总是被人欺负的小户、孤户。难道说就没有一个主持公道的地方?一定会有的!燕五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公权力机构——派出所。

正月十六的上午,燕五走进了邱岗镇派出所。他把他的遭遇如实对值班警官叙述了一遍,最后,要求在派出所的监督下,重分那些老古物。

值班的冯警官听完了燕五的陈述,也做完了笔录,问燕五:“你说的都是事实吗?”

燕五肯定地说:“都是事实!我希望派出所能给我主持公道,伸张正义!”

冯警官让燕五签了字,然后说:“你先不要走,这件事我必需汇报给赵所长,让赵所长给你个答复吧!”

冯警官是何等机警的一位公安战士啊!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科班出身,警官学校毕业生。听燕五说在北京挖出“老古物”,燕五又详细复述了部分物品的材质、形状。冯警官便认定这是一起特大私藏国家文物案件。好在是目前这些文物持有者还没有开始找文物贩子倒卖。追讨起来还比较容易。

赵所长听完冯警官的汇报,马上去见燕五,赵所长年纪也不大,三十多岁。正是年轻有为,英俊干练。他让燕五重新说了一遍他们挖到国家文物,后来又私分、私藏的经过。赵所长对燕五说:“你们挖出国家文物这没有错。你们错在把国家文物当作私人物品,当成无主的宝贝私分、私藏。藏匿国家文物这便是违法犯罪行为,应该立即终止这样的不法行为。”

赵所长又让燕五分别说了另外七个人的姓名、性别、年龄、外貌特征、婚姻状况、家庭成员等等信息。冯警官一边作笔录,一边敲电脑。包括燕五在内,他们这八个人都办理有居民身份证。但让燕五说出他们八个人分别分得了什么文物时,燕五已经记不清了。在所长和冯警官的教育下,燕五很快认识到了他们八个人的行为是与法律相悖的。愿意把所分的文物全部交出来。赵所长就带上枪,让冯警官又喊来三个辅警,把燕五押上警车,他们直奔老白坡而去。

在村治保主任白剑锋的带领下,派出所不辞劳苦,一家家地“拜访”,见到当事人,马上用手铐给铐上,然后塞进警车。刚刚过了年,地里也没啥活。外出的人也不多。派出所抓捕的人,一个都不少,全部到案。他们就被带到邱岗镇派出所。

由于怕他们串供,只好单个关押。他们也“幸运”地住上了单间。派出所又没那么多房间,连警员宿舍、临时会议室都用上了。然后进行单个审问。

首先审问的是白宗祥。问他去年十月间上哪儿去了?做了什么?回来后又做了什么?白宗祥不愧当过教师,脑子转圈快,也是个机灵人,他被押上警车时,已经有四个人被铐上手铐关在警车中。那都是挖地桩的同伙。百分之百是文物的事儿。派出所已经知道了。与其挨了打再说,还不如先说说。他便把怎样上北京,如何挖地柱,又是怎么挖到文物的,因为二十多件,他也记不清就什么东西。腊月二十五黑了在黑秀江家分的。他把金香炉隐瞒起来,说他只分了几个大玛瑙珠和一把银酒壶。别的什么也没有。审问人员警告他,说这都是国家文物,不能私分,也不能私藏。要马上如数上交给国家。白宗祥当即表示马上交出来。警官们就把白宗祥暂时关押进警车内。随后又审问白宗立、白传理等人。

白宗祥虽然在警车内,但他清楚地听到辅警们的呵斥声,以及打人的声音。还有谁在喊疼,喊着喊着就不喊了。从上午一直审问到深夜,他们又一个个被推进警车中。当车内灯打开时,白宗祥看到黑秀江弟兄俩最狼狈。黑秀江的一只眼被打得肿了起来,嘴好像也肿了。黑秀柱脸上好像还存留打过着痕迹。秃子文照捂住胳膊,一个劲地吸溜嘴。看样子,他们都挨打了,并且打的还不轻。白宗祥估计,可能是开始的时候,他们死不承认,而派出所已经证据确凿,“不动大刑,谅你不招”,大刑一动,不招不行。唉!人哪,为啥总爱说谎话?而不说实话呢?正埋怨别人,白宗祥忽然间就想到了自己对金香炉的隐瞒。他想,人所以说谎,都是为着自己的私欲才不得已而为之啊!

八个挖地桩的人,在派出所民警、辅警、协警的押送、监督下,把自己分得的国家文物统统交了出来。派出所这才放他们回家,给他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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