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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霜梨（第1页）

柏氏旁边的院子，名霜梨。越青瓷觉得怪，霜梨院，一看便和越霜柔沾边，可她怎么会选择绿竹院旁边。印象中前世没有这个院子，又或者是她当时不怎么关注绿竹院这边的事情，常年养在清芳院忽略了。门口来来往往都是家仆，忙着将里面的杂草陈设整理干净。里面本来桌椅都有，可是多日不见人用，也无人照料，已经被虫蚁吞噬得干干净净。她已经令人去请了工匠，重新打一套家具出来，这回得按着她的心意，倒也是好事。越青瓷朝着院子边正在搬桌椅的丫头招了招手：“你过来。”小丫头脸和个苹果似的，在太阳下晒得通红。这些粗活往常都是交给男人做的，不知她一个丫头，怎么被发配到了这里。“见过小姐。”她局促地擦了擦手。身上穿的是短褐麻布裙，灰扑扑的，越青瓷想了想，越家最下等的女使也没这样穿的。“你叫什么名字？原是哪个院伺候的？”越青瓷问道，“是谁把你调到这里来搬东西？”小苹果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有些生疏地行礼：“小姐误会了，我是府上养的匠人小安，都在外头接活，府里有事儿便回来。”越青瓷很意外，匠人。匠人不是家奴，算是外聘。府里要动工，第一时间找上他们，他们会以府上为准。越青瓷笑：“唯你一人吗？”小安摇摇头：“师父那边有急活，便先派我过来。”这倒算是合理。越青瓷忽然想到：“那这院子先前的桌椅，也都是你打的？”桌椅被腐蚀吞噬，放在豪门大院里，听着不大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做的质量不好。小安明显想到了这一点，脸更红了，急着为自己和师父争辩。“我们没偷工减料！方才我还在看，发现这些桌椅都被水泡过，也不知是何原因……”果真是个孩子，主家问理由，竟这般耿直，一句话全推了出去，让人听着，似在怪主家似的。越青瓷唇角微微扬起，小安也觉察出来了不对，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我错了！是我们不小心……”越青瓷摇头：“没说怪你，绣蝶，准备两盏茶。”绣蝶得了令，立刻去了，越青瓷把小安带到了隔壁院子，让她坐。“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并非是责问你的意思，”越青瓷表情亲和。小安战战兢兢地坐了，握着暖热的茶杯，心中安定了些许。“小姐想问什么？我、我都是住在外头，对里面不太了解。”越青瓷道：“这霜梨院，是为谁建的？”小安还以为是什么问题，没想到这般寻常，松了一口气。小安：“听说就是为了府上一位小姐立的，名字里有个霜，又素爱梨花，便取了这个名字。”果然是越霜柔。越青瓷点点头：“我有位妹妹，确实名字里带了霜，只不过那位妹妹近来犯了点事情，所以才移交给了我。”小安眨巴着大眼睛看她，有些懵懂的样子。越青瓷叹了口气：“我看这些家具面上都漂亮得很，本想着马上就能住，哪知道都被腐空了，怕是这地方不好，小安姑娘，依你看，是何原因？”小安虽是个木匠，对木料却很了解，又经常外出跑活，给人做木床柜椅，对于这些专业的很，立刻侃侃而谈。“我观那桌椅脚跟都明显褪色，必是泡过水，约莫齐腿的高度，矮桌也泡褪色了，但是床沿无碍。”“院子里和房里的都是这样，想来不是大雨的缘故，而放水填院如此大的动静，您府上应当都能察觉到。”小安舔了舔唇，说出自己的猜测：“兴许是这些家具出于什么原因，泡过水？我瞧里面还有虫咬的痕迹，这院子是三年前造的，按理说也不该有这么多虫痕的。”“应当是地方无碍，小姐该问问先前管这院子的人。”小安道。越青瓷皱眉，泡水，虫咬。这栋霜梨院，里面到底有什么鬼？她笑道：“原是这样，那我会打发人问问清楚，还是辛苦你了，小安姑娘，日后若是家具有什么问题，还要劳烦您过来。”“小姐太客气了，”小安不住地摆手。她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说到这里，竟是嘀咕：“四姑娘和外面传闻的一点也不一样。”越霜柔下狱，坊间对越青瓷的传闻更加可怖，活生生将她传成了女罗刹。小安明显深受其害。闻言越青瓷莞尔一笑：“什么传闻？”小安有些不好意思：“就说您一些不好的话，都是那些人乱传！我以后再也不信了。”越青瓷拿了几块糕点给她，甜的，深得小姑娘喜欢。她弯了弯嘴角：“嗯，我也不在意，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好便是。”小安在这里又稍坐了一刻钟，怕自己耽误了工期，吃完了糕点便去赶工了。紫雨捧着账册过来：“小姐，库房那边都清点完了，各房的账单也都清点完毕。”越青瓷本以为后宅的钥匙放给了她，大房会刁难一段时间，又或者老太太不高兴。总而言之，总是会给她找点不自在。谁料二房的主子和越老太太都和鹌鹑一样乖。倒是底下的下人们，沸反盈天地闹，和越青瓷跟个周扒皮似的。越青瓷一直放着没管，先令紫雨她们去查账目，若是遇上抵抗，手段凌厉些也没事。她预想着定然困难，不料这么听话，一点阻碍没有。越青瓷一想，回过味来了。二房的事情她们并不清楚，单看越青瓷回家不出三月，就把二房料理得这么干净，便知手段非凡。再一想越凤姿虽然养在庄子，越观金虽然已经下了大狱，可到底人还全须全尾。而且越观金于老太太而言，独子但并非富贵之源。越凤姿相对大房来说，更是可有可无。她们都学乖了，总而言之，祸不及根本就能忍。越青瓷觉得很有意思，她道：“可有账目对不上的？”紫雨笑了笑，耐人寻味地道：“都对不上，但是顾大奶奶用自己的银子填上了，说是先前登记出了错。”每房每月理应得几钱，都按人头归好了份例，但是大房拿的永远最多，偏偏账目上不显示，与支出一对，自然出现了差值。顾氏不仅帮自个儿对上了账，就连越老太太房里的也补上了，乖得不像话。越青瓷笑：“不愧是盐商之女，到底出手阔气，账册放我桌上，我晚些看看。”越青瓷又问：“他们房里的下人们，难道也没给你们气受？”越庭生宣布她管家的时候，可是有几个婆子，直接甩了脸色，看样子还是管厨房的。那些个小厮更不必说。“自然给了，不过面上都过得去，想来都是为自家主子叫屈呢。”紫雨道。“天下哪来那么多忠仆，不过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越青瓷嘲笑，“咱们院子里没什么下人，留下的和外面都没什么关系，所以啊，咱们管家，那些个下人也都失了路子。”从中捞取油水的机会就少了。紫雨点头：“奴婢明白了。”“你心中知道就好，唯有利益牵绊，方能把事情做好，”越青瓷说起来这些毫不留情，“都是伺候人，哪来什么恩情道义？”紫雨脸色有些微妙，越青瓷看她模样，稍稍点醒：“我说的是人性，若真是伺候，我也是伺候人的，不过是伺候比我出生更好的人。”“天下大同，人性如此，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很难评价，但为了自己过得好总是多数人拥有的。”“你得学会用它，紫雨，来日这个宅子，得交给你管。”绣棠绣蝶年幼，云蓝没有紫雨细心。紫雨是越青瓷手边唯一可用之人。紫雨眼眶红了：“小姐，奴婢一定不负您的期待。”越青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去库里挑两匹白布，一匹送给大房，一匹送给老太太。”“白布？”紫雨不解。越青瓷微微颔首：“白布。”紫雨应了，要下去的时候，又问：“若是她们问起来是何意，奴婢该怎么说？”越青瓷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她忽然福至心灵，点头：“奴婢晓得了。”顾氏正忙着为自己失去的银子哀悼。“我还以为自己是嫁到什么高门来了，哪晓得，哪晓得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玩的团团转。”顾氏算了算银两，皱眉：“我们顾家也不是无底洞，我又是外嫁女，这些年没能给家族带去荣耀也就罢了，竟然三番五次拿银子，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越隆昌哄她：“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不就是让你把母亲那房里的银子也给填上了吗？他到底是老太太，不好苛责。”“有什么苛责的，要问责的是四丫头又不是咱们，你做什么好人！”顾氏还是不高兴。她这笔账都不打算填的，偏偏越隆昌让她填上，甚至还要帮正房。她拗不过越隆昌，只得做了，只是越想越生气。“正因为是四丫头，才要帮忙，你总说我不帮顾家儿郎，眼下不就是机会吗？”越隆昌道。“什么意思？”顾氏狐疑。越隆昌叹了一口气：“你们顾家世代行商，想要科举入仕是很难的，但是官道并非只有这一条路。”“若是得了九府总督的赏识，走个后门，想要做官还是轻而易举的。”“你们先前捐官捐不到，不过是没有捐对门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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