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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暮色苍茫，一行人和两架马车划破夜色，在山中疾行，马蹄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惊起归巢的飞鸟无数，引得深山中一阵突兀喧嚣。

于穆是男子，又是身份尊贵的少堂主，不便也不能照顾南凝，以免染上病气，所以十八子换了他，留在马车里照顾南凝，于穆改去骑马。

南凝烧糊涂了，一直浑噩地说胡话。十八子凝神听了半天，一句也没分辨出来，断断续续的都是些“少堂主”、“凝儿”、“难受”之类的零星词语。

烧得这么厉害，还念着于穆，或许南凝心里是真的把于穆放在了极重要的位置吧。

十八子一边给南凝注入内力吊着她的精神，一边想。

随着地面崎岖不平，马车也越来越颠簸，十八子把南凝抱在怀中，以免她被磕到。她掀起不断甩动的马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车外暮霭沉沉，还好月色清朗，不至于太阳落山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舍之见十八子撩起车窗帘，靠过来问，“南凝如何了？”

十八子轻轻摇头。

舍之啐了一声，“妈的，看来还得加快速度才行。前面就是断肠崖，过了就快了，你好生待在车里，照顾好南凝。”

十八子叮嘱道，“一切当心。”

“明白！”

十八子放下车窗帘的瞬间，突然觉察到一阵不寻常的冷意，她神色一凛，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作出本能反应，抱着南凝往旁边一滚，一支羽箭从车窗射入，深深扎进另一边的车壁，箭尾颤动不止，发出“嗡嗡”的颤声。

与此同时，车外一片兵刃出鞘的声音里，璞山厉声道，“有山贼埋伏，戒备！”

在第一支羽箭后，利箭如雨般铺天盖地而下，十八子将南凝护在身后，拔刀挡箭。这波箭雨射完后，山贼喊杀声四起，在崖间回荡，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

十八子单手抱起南凝，果断跳车，一出车门便看见璞山将于穆护在身后，一刀斩断车轴让两匹拉车的马得了自由。孟望和那边也下了马车，手中提着一个长条箱子，正斩断车轴骑上其中一匹马，打算减轻负重，快速突围。

璞山将十八子和南凝往空的马背上一推，飞快嘱咐道，“山贼比预计的要多，且训练有素，不是普通土匪，明显是有备而来，你带少堂主和南凝先走，我和舍之断后。强子！开路！护孟先生离开！”

那头强子已经和杀上来的山贼打了起来，听到璞山的命令，一刀捅了对手，飞快撤回到孟望和那边，和尤冲等人边杀边往前推进。

十八子一手拿刀一手搂着南凝，还要护着于穆，在前赴后继杀之不绝的山贼里艰难地跟上孟望和等人。还好孟家人虽然脾气不好，实力却在，有强子和尤冲等人开路，大约山贼也没料到这行人个个身手不凡，趁他们愣怔之际，十八子等人迅速通过断肠崖，璞山和舍之断后，以防山贼追上来。

大家都没想到，这一断，舍之就再没能回来。

驿都城内，高热消退的南凝跪在于穆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涕不成声。

“都，都是因为我，大家……大家才不顾时辰，天黑了也要往驿都赶，若是我没有发热，若是我争气些，舍之，舍之大哥他就不会，不会……呜……少堂主，你罚我吧，南凝犯下大错，知自己罪孽深重，南凝不知该如何才能赎罪……呜呜……”

南凝哭得太过伤心，外加大病初愈，身体羸弱，看起来十分孱弱无辜，让人心生怜悯。

十八子和璞山、强子默默站在一旁，不是不去拉南凝，而是拉不起来。

于穆胳膊上受了一计刀伤，伤口不深，却因此把保护不力的十八子大骂了一顿，骂到气头上，还踢了一脚，恰好踢在她受了伤的后腰，剧痛让她脸色青白，冷汗如雨，却硬是咬牙没发出半点声音。

“起来吧。”于穆揉着隐隐抽痛的额头，“这不怪你。”

“可是……”南凝抬起头，凄怆地看着他，“舍之的……舍之大哥他还在断肠崖，我们，我要去把他带回来，好好埋……”

“你还嫌这一趟不够背是不是？”于穆突然炸开，吼了一声。

孟家人不在场，于穆也不必压着脾气了，这一路他假笑笑得脸都要僵了！

他虽然脾气不好，一直以来除了对十八子的态度阴晴不定，对别人却是一只笑面虎，再看不惯忍不了也是一脸笑意，转过身后再想方设法将对方解决掉，像这样直接当众吼出来，还是第一次。

连璞山都被他吼得一跳，原本就沉默不语的他们更是噤声。

嘴上不说话，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于穆吼完那句便停了，揉了额头许久，蓦然笑起来，“舍之……”他念了两遍名字，“舍之舍之，就是关键时候用来舍弃的，他的名字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既然他的使命达成，就没必要为他伤心。回去收尸就更不必了，断肠崖那么危险，我可不想再走一次。”

他站起来，走到南凝面前，伸手将呆愣的姑娘扶起来，俯身贴在她耳畔，当着十八子、璞山、强子三人，用气声说，“对我而言，你的命，比他更重要……”

围观的三人都有内力傍身，听力目力远超常人，于穆用再低的声音说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璞山满脸不屑。

十八子面无表情。

强子直接转身走了。

而南凝原本苍白的脸在于穆的话语和扑在脖颈间的呼吸中，慢慢变红，好似又回到高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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