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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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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10那一年三月八日，是妇女们自己的节日，云丰运输有限公司召开了庆祝大会。董事长兼总经理王鸣凤满面喜色，她身着一袭大红旗袍，把她那高挑的身材衬托得异常丰满，凭空增添了一种富贵气。在这次庆祝大会上，茅草区的邹书记，章区长，以及区里的一些头面人物都到场祝贺，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后来，这些讲话都收集在云丰运输有限公司的专辑里。王鸣凤在会上激动的说：“今天，我们庆祝三八节，标志着我们这些过去在码头上下力砸笨的女搬运工，从此走上了一条党为我们指引的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我们要努力工作，尽快致富，来报答党对我们的关怀。作为云丰运输有限公司的当家人，我和公司的领导肩负着改变码头面貌，带领全司群众奔小康的重任。我们一定戒骄戒躁，克勤克俭，把我们的事情办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后成。”王鸣凤的话，得到了到会嘉宾的鼓掌欢迎，并在市里的电视上进行了实况转播，而大多数工人却狂眉狂眼一头雾水。这时，一位以前烤烧饼卖的络儿胡搬运工人闭着眼，傻兮兮的问旁边人：“背兜鸡总经理说些啥子，光听到之呀也的，她怎么文屁眼冲天呢？这人虚虚滑滑，我倒要看一看，她会在码头上整出啥光鲜体面的事出来！”

事有凑巧，被派出所刚放出来的牛宏正在络儿胡身后，听见这话，当即上前，一把揪住络儿胡胸口，啪啪就是两耳光！牛宏说：“你这骚胡子，满嘴喷粪，你骂哪个哩？”

那络儿胡也是位血性汉子，回手就是两拳头，牛宏猝不及防，魁伟的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下。

会场秩序一阵骚乱，有人幸灾落祸的吼：“打死人了，出人命了！”坐着的人全站起来，纷纷往这里拥来。

王鸣凤见不是个事，忙与其他会议主持者一道，招呼区里的领导往侧门走了。临上车时，茅草区章区长指示：“今天的事不是偶然的，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王总经理，你们一定要配合公安部门，把这件事处理好！对有意肇事者，一定要严惩不怠。不然，不仅云丰公司的事情办不好，同时，也会给全区中小企业的股份制改造带来十分恶劣的影响！王鸣凤同志，你是共产党员，要站在党的立场和观点上说话，可不能优柔寡断呀！”

送走区里的领导，王鸣凤怒气冲冲回到会议室。这时，一些人已把张牙舞爪的络儿胡拽住。络儿胡粗着喉咙骂骂咧咧。他说：“你一个舔B狗，啥子女人你不可以讨好，却去舔一位烂货——”

牛宏慢慢从地下站起来，他甩了甩双手，用沙哑的声音平静的对络儿胡说：“请你不要骂人好不好，骂人总（种）不好，你知道吗？我两个也不要在这里纠缠，走，同我一起到江边沙滩，我们两个真正的较量较量，走！走！！走！！！”此刻，大哥眼睛血红血红，牙齿咬得咯呀咯的响，像一头将要在沉闷中爆发的猛兽。

云丰运输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王鸣凤几步上前，站到两人中间。王鸣凤脸色煞白，双唇抖颤，她定了定神，竭力把自己的火气压下去。王鸣凤说：“你们都是云丰运输股份有限公司的职工，如果对公司有意见可以提。但是，你们不该不分场合骂人，更不该动手打人！打人是犯法的，现在，公安派出所的人马上就到，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鸣凤的话威而不怒，自有一种震慑作用。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络儿胡一下子变得猥琐了，显出一副虾相。他捂着被牛宏打得肿起来的半边脸庞，小声咕咙着道：“我没有先动手。我在同人闲扯，牛宏他狗日的吃多了，先打我的——”

牛宏捂着正在流血的鼻孔，右手按着被打伤的腰部，嘴里咝咝的抽着气。他勾着腰杆，吃力的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他对王鸣凤平静的说道：“不错，是我先打的他，这事完全是我挑起的，同他这个狗杂种没有关系，老子就是看不顺眼他这个狗日的！”

坐在牛宏和络儿胡旁的人都明白，络儿胡竟然在这种场合辱骂王总经理，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看牛宏主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既为络儿胡松了一口气，又为牛宏的大包大揽感到不解。心里说，这位牛宏莫看平素精精灵灵一个人，却是看不到秤的冤大头！想想嘛，在这种场合，败坏了领导们的兴致，不揪个现行出来好好打整一下都不作数！还有些汉子，平素就敬大哥耿直，此刻就为牛宏打抱不平，有人甚至要站出来，为牛宏说几句公道话。

没想到，牛宏硬是盯不到秤，他突然站起来，一把举起凳子，朝络儿胡抡去！这时，派出所的人刚好赶到，一下子揪住了牛宏。牛宏被几个民警按在地下，铐上了。他努力的挣起头来说道：“老子不怕坐牢，老子就是要维护王总经理，维护云丰运输股份有限公司，哪个作对，老子出来后再同他较量！”

王鸣凤总经理说：“你找不到话说！上次你就为打人被公安局拘留，还不接受教训！你真要对云丰公司有感情，就不该在这种场合捣乱。你到派出所去，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好好反省自己，只要你改造得好，云丰公司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王鸣凤总经理的话，赢得了会场内的一片巴掌声。尤其是那些平素敬重牛宏的汉子，在一旁起哄道：“对头，认罪不该死嘛！”还说，把络儿胡也一块弄走，打架双方都有责任。民警们就向王花总经理了解情况，几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

“走！”几个民警威风凛凛，押着牛宏走了。等牛宏被民警押走了好久，络儿胡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牛宏为自己的鲁莽和冲动付出了代价，他被拘留了三十天。在拘留所的日子里，牛宏十分孤独，没有一个人来看他。每逢假日，当同室的人去探视室与亲友相见，阴冷的号舍只剩他一人时，他就十分伤感。他想，王花晓得我是为她进的拘留所，她一定会来看我的。可是，每次的盼望，总是以失望告终。这样，他的心态就十分的败坏，终于在有一天，他与同室的那位鹰钩鼻子打了一架，他骑在那鹰钩鼻子身上，打得他连声告饶，直到管教到来。为此，他又被多拘留了一个月。牛宏被拘留所放出来的那天下午，天气十分阴冷。在拘留所呆了六十天的牛宏，心情十分阴郁。老天也像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一样，阴着脸子，而小雨却如牛毛般纷纷扬扬的飘洒着，飘洒着。牛宏在拘留所的门口站下了。拘留所门口站岗的是一位年龄很小的娃娃脸，他用一种装扮得十分老练的声音威严的吼道：“放你走你还不走？”边说，边把枪栓拉得啪呀啪的。

牛宏用一种调侃的语调说：“小兄弟，你没看见雨下得这么大？”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一辆崭新的黄色羚羊出租轿车在他旁边停下来，车门打开后，王鸣凤笑吟吟的走了出来。王鸣凤穿了件大红的新衣服，显得十分醒目打眼。王鸣凤一下子扑到牛宏的怀里，亲吻着柔声细气的说：“哦哦，英雄，我的英雄哥哥哟！”

那时，牛宏被这突然到来的幸福撞得头晕目眩。他扶着王鸣凤的肩头，不顾场合放声痛哭。他说，“王花王花，我不是在做梦罢？”

王鸣凤说：“不是，我的傻大哥哟！”

岗亭内的娃娃脸呸了一声。“滚，少在这里搞黄色污染！”

牛宏刚要发作，被王鸣凤拽着往羚羊轿车走去。王鸣凤说：“傻瓜，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你同这小崽儿理论做什么？走，今天我们好好庆祝庆祝。”

这天下午，王鸣凤显得分外兴奋，她搂着牛宏，先是到一个火锅馆吃了一台火锅，叫了一大桌菜。平素牛宏最喜欢吃的牛毛肚和鸭肠子，她一连要了三盘，把一个桌子摆得满满的。她原本已经吃了饭，还陪着牛宏喝了几杯啤酒。她连连与牛宏碰杯，嗲声嗲气的说道：“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们一定要喝满杯。”牛宏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喜悦之中。他见王鸣凤高兴，于是也敞开肚子，喝得肚子胀鼓鼓的。

吃过饭，王鸣凤带着牛宏来到了C市最著名的名士服装店，也不顾牛宏愿不愿意，用大把的钞票，给牛宏买了一套昂贵的进口衣服，把牛宏周身都武装了起来。牛宏不知道一共用了多少钱，只知道她仅买那一条卡顿领带，就花了三百多元。王鸣凤还给牛宏买了一款通讯器材店里最贵的摩托罗拉手机。牛宏很心痛。“王花呀王花，你这样大手大脚，今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又说：“我又不做生意，要手机来干啥呀？”王鸣凤说：“给我打电话呀，你不知道，久了不见你，我心里总是感到空落落的。你呢？”

牛宏当然牵挂王花，但是，他还不至于奢华得为了自己亲爱的女人专门去买一只手机。牛宏闷声闷气的说：“我没有这些感觉。手机我反正不要，你要买你自己用好了。”王鸣凤笑嘻嘻从自己那精致的挎包里拿出一只银白色的十分小巧的诺基亚手机，对牛宏说：“我的傻子大哥，我早就买了，你就放心的用罢。”她把诺基亚放回包里，又拿着摩托罗拉啪啪啪按了几个按键，打了一个电话。完了，她对牛宏说：“好了，我们今晚的夜饭搞定了。”

牛宏见王鸣凤花钱这样抛洒，又见王鸣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说了一句气话。“你买这些高档衣服，我到码头也穿不出来呀。”

王鸣凤含情脉脉的看着牛宏。“我的傻大哥，从今天开始，你我都不会去码头了。狗日的码头，早该垮杆，今后，我们连屙尿也不会再朝那个方向了。”

牛宏道：“我不在码头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人同你过不去？”

王鸣凤嘻嘻的笑着说：“你说些啥子话哟，我的傻大哥。你不在这些日子，公司的人都听说听讲的，傻大哥，我还得好好的谢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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