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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疼（第1页）

走在三人身后的细儿听明白了顾崇朴这话是在暗指什么，忍不住捂嘴偷笑，就连一向端庄自持的顾红娣都向小妹投来了然的目光，眼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说来奇怪，顾红秩明明没怎么被打趣，耳根却红了。她脸上的热度一时降不下去，越是想平心静气，却越静不下来。她一边陪着姐姐和弟弟往里走，一边在心中想，褚栖月此人的本事确实大的不得了。

明明他也和她一样是肉体凡胎，却偏偏在不经意的嬉笑怒骂之间都气势惊人，仿佛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是什么都唾手可得，就好像哪天他心血来潮指一下高悬于空中的月亮，都能有人给他摘下来。

顾红秩虽然有很多毛病，但并没有自视甚高的毛病，她自认她的心不过也是人间俗物，自然是比不上天上明月。既然如此，那燕王殿下想要她的心，自然也是势在必得了。

与燕王殿下高超绝伦的手段相比，她的暗自防备实在太小儿科。不过是几个回合，他就强硬至极，也圆滑至极地破开了她最坚固的那一层防守，以万夫莫当之势闯进她心房，管她是匪夷所思也好，对他不能尽信也罢，他也牢牢地在她心头占了一块位置，轻易撼动不得，让她随时随刻都会想到他，把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颦一笑都放在心里暗自琢磨。

她本能地感觉到，她如果继续对他这么使劲琢磨下去，会很危险。

一个女人的动情或许就是末路，因为这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到另一个人身上。

而她那些百转千回的念头夹杂在腥风血雨的阴谋算计之中，就像是被玷污了的阳春白雪，说纯粹又不纯粹，说高贵又不高贵，倒显得不伦不类，徒劳又无味。

可就是这么徒劳又无味的东西，她竟是放不下，也割舍不掉。

这些时日的每一个夜里，她都会辗转反侧地想来想去，褚栖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及此，她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样下去恐怕她还没想明白褚栖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就把自己的魂儿给丢了。

如今哪是容得下她儿女情长的时候，别说安国公府门外的风雨欲来，就是这内宅里还有一大堆破事等着她来料理呢。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顾崇朴，见他神采风扬，正是少年人春风得意的时候，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恰巧这时顾红娣这个当长姐的开了口。

“崇朴，你先别急着回自己屋里，先到我这儿来坐一坐。你瑾儿外甥有好几日没见你，也怪想你的，你和他讲一讲宫里的见闻吧，也让他开开眼。”

顾崇朴听了没想到别的，光高兴了。要知道他以前在家中，时常听父亲拿瑾儿教训他，用瑾儿的早慧指出他的不上道。虽然父亲这人即便是教育儿子，也是温文尔雅，不动家法也不说重话，但他心里却知道，在父亲眼里他连一个稚儿都比不上。

再没血性的少年人都愿意争口气，顾崇朴也不例外。要是被同辈比下去就算了，但被比自己小一辈的孩子比下去，即使他脸皮再厚，其实也是挂不住的。

眼下他去宫中走了一趟回来，一切却大不一样了。长姐说，要让他给瑾儿开开眼。忽然间，他就找到了做舅舅的那种心情。他猛地开了窍，意识到他是舅舅，他该给小外甥起一个榜样，以后还该处处护着瑾儿。

“好，咱们这就去紫竹园。”

他一口答应下来，没注意到两个姐姐暗中对视了一眼。

等到了紫竹园，一行人都进了正房。顾红娣坐在主位上，顾红秩陪坐在她身边，而顾崇朴就老老实实地站着，两个姐姐让他坐，他也不肯坐。

他进了一趟宫中，原比之前在家中时守规矩得多。宫里礼教森严，处处都容不得他半点放肆。他不仅没觉得憋屈，反而还觉得是家里对他太宽松。如今他既已下决心痛改前非，那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由着姐姐们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

福寿公公曾当着他的面训斥过两个小太监，他还记得对方当时说，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

这句话顾崇朴曾在很多地方听过，可那时候他还不想成方圆。但现在不同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这点规矩都守不了，将来怎么顶天立地？

因此，他郑重地对顾红娣弯腰作揖，沉声道：

“家中母亲早逝，而长姐如母。我自幼是长姐一手拉扯长大的，对我而言，长姐就像是母亲一样，而我以前不懂事，仗着长姐不和我计较，就对长姐多有放肆，如今又怎敢和长姐平起平坐？”

顾红娣看着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欣慰，觉得自己的四弟真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脱胎换骨般懂事了，但她终究不能就让他这么站着，好在她身旁的顾红秩闻言笑了笑，开口请宝笙搬了一把凳子来，让他坐下。

“你不愿和长姐一起坐榻上，那就坐凳子。”顾红秩起身亲自把他按到那凳子上，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你既把长姐比作母亲，就该知道她对你是慈母心肠。你若一直站着，她会心疼。”

顾崇朴点了一下头，只觉得从小姐姐嘴里说出的这句“她会心疼”，好像有说不出的力量，是什么金科玉律都比不上的，竟让他一时间鼻腔都有些发酸。

所谓家人，所谓亲情，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疼。

而他明白了就放在心里，也不多说什么。

说得再多，也不如他将来真做成顶天立地的汉子成为姐姐的依靠管用。

此时，新上任的教养嬷嬷冯氏牵着玄瑾的手走进了正房，她朝着顾红娣万福，玄瑾也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娘，然后又按照长幼次序向顾红秩和顾崇朴请安。

见到雪团子似又伶牙俐齿的小外甥，顾崇朴让他到自己腿上坐，随即忽然想到什么，望着顾红秩说，“崇简呢？刚才回家我只顾着高兴了，竟把他给忘了，怎么不见他来？我那把玄铁宝剑，还等着给他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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