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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攀高枝（第1页）

虽然这个院子里的奴才比起楚月颜在莳花馆用的调教好的人，那是差了好几倍，但比起那些被发卖的妓子，她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檐，不用去接待那些粗鲁的恩客，就很不错了。

而如果她不能死死攀附住魏国公府的朱三公子，那她连现在的一切都会失去。

她一直都是个头脑清醒的人，她知道朱行易对她有情，但这份情意不值得他为她义无反顾，所以她在他面前，必须随时随地讨好他，一遍遍地提醒他，她对他的百依百顺，她是怎样满心爱慕着他，毫无保留。

只有这样，才能一点点加深朱行易对她的感情，她才不至于被抛弃。

她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梳子，自己给自己梳起头来。

与在莳花馆假装大家闺秀时不同，她现在必须要提醒朱行易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必须对她负责。因此她有意将头发都梳了上去，像新嫁妇一样梳了云顶髻，用了一根红珊瑚发簪。

弄好头发之后，戴上珍珠耳环翠玉镯子，她对着铜镜笑了一笑，确认自己还是风采照旧后，又忙让身后傻站着的小丫鬟和仆妇去开她的柜子，换上了她和朱行易初见时的如意云纹衫。

待她终于让仆妇打开房门，窈窕地站在门里对朱行易福身时，朱行易看得愣了一下。

从他的眼睛能看出来，他有些出神。

楚月颜笑得一如既往的优雅姣好，像在内宅迎接新婚夫君的高门少妇一样，柔情蜜意却又温婉不失礼数。朱行易只觉得夜色下的她美好到不真实，像是他的一场迷梦。

他忍不住想，在他最落魄失意的这段日子里，好在还有她。

面对着楚月颜，他又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女子。

他想着，若是那个女子在这里，若是她像楚月颜一样穿成新嫁妇的模样，等着他上门厮守那会如何？

在这之前的很多年，他一直以为，他的妻子会是顾红秩。

魏国公府和安国公府两家祖上曾联过姻，在因为朱娇和后宫的事撕破脸皮之前，两家也算是世交。因此朱行易在不到十岁时就见过当时也还是个小女孩的顾红秩。

顾红秩是真正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又生的一副清灵妩媚的好相貌，按理说是无可挑剔的，但在他眼里的顾三小姐却就是一个好骗的傻子，无知而幼稚。

他甚至觉得，那样的好相貌长在顾红秩脸上就是白瞎了，她一点都不懂得发挥自己的美貌优势，也没有做女人的自觉。她不明白要矜持，看不透男人的心，一厢情愿地相信所谓的情意，却又在很多大事上和男人拧着干，自以为有原则。

于他而言，顾红秩不是他的青梅竹马，只是一颗可以被利用的棋子。他可以娶她，因为他有信心一直掌控她，玩弄她于鼓掌之间，然后在利用完她之后让她明白，她到底几斤几两。

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却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原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傻子忽然就对他变了一番态度，还不知在私下使了什么手段得了燕王青睐，在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时就成了圣上赐婚的未来燕王妃。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他以前竟然是走了眼，低估了顾红秩。这个女子没有他想的那么愚蠢，当她不再信任他时，他竟然无计可施，眼里不再有他的她就像是铜墙铁壁，任凭他是来软的也好，来硬的也好，她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等到失去了，他才知道当初他能骗得了顾红秩，是因为她心中有他。

但为什么，她就忽然不愿意理睬他了？

他是做错了什么才失去了她的心？她又是怎么搭上的褚栖月？难道她也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子，见到褚栖月贵为亲王又生的俊美非凡俗，就弃他们之前自幼常相见的情分于不顾了？

亏他之前还以为她傻，这么看，她以前对他另眼相看，也就是因为他的家世和才学，能配得上她的门第和美貌。

他并未反省自己的算计和阴谋辱没了顾红秩曾经有过的真心，反倒埋怨起她拣高枝攀，觉得是她辜负了他，哪怕他对她从未有过真情。

可笑的是，眼看顾红秩已另有所属，时至今日他心中的不甘虽然强烈，却是因为他不能再操控顾红秩这颗棋子，而不是痛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不仅不后悔，还阴狠地暗自发誓，要让顾红秩等着瞧，早晚让她付出舍弃他的代价。

她不是想做王妃吗，有他活着，她休想。

楚月颜微笑着连唤了朱行易几声，却见他面色阴沉不知想着什么，竟是一点心思都没放在她身上，连她叫他都不知道，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刚才她见到朱行易出神，还以为他出神是因为她今夜太美，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看着她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落差甚是打击她的自尊。

后来还是她房里的小丫鬟左等右等不见公子进来，站出来扬声喊了朱行易，问他用不用茶，他才回过神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出神了很久，但却没有任何表示，就对那丫鬟说，让她退出去，他和她们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这个小丫鬟并没什么心眼，比起以前服侍在楚月颜身边的杏儿差远了，也没看出来她主子的脸色有些凝重。朱行易说让她退下，她就真的头也不回地退下，自去下人住的西跨院睡觉了。

只留下楚月颜站在原地，和朱行易面对面。

她想要把握着分寸稍微发作一下，表达自己对朱行易当着她的面走神想别的女人的不满，但她又怕自己这一发作会扫了朱行易的兴致。

如果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自然可以直接将不满都写在脸上，就算是直接拉下脸来拿话挤兑他，指责他，他也要给她几分脸面，因为这是正室妻子独有的权利。

如果她还是莳花馆里那个素有才名受人追捧的清妓，那她也可以委婉地表示她的不满和失落。因为作为有身价的清妓，她耍的那一点小脾气在他看来都会是女人的妩媚所在，徒增情趣。

可现在，她只是一个被他藏在这三进小院子里的妓子，连外室的名分都没有，什么都要依仗他，没了他就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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