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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褚栖月决定先以十年前的旧案入手。
李淙、柳一文、阿笳,藏在这些棋子背后的是魏国公府,而藏在魏国公府背后的才是真正运筹帷幄的那人。要想将真正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那就要循序渐进,先把魏国公这个钻营权势的小人拿下。
褚栖月掀开帘子,用余光瞥了一眼跟着他马车的那抹黑影,嘴角勾起,云淡风轻地笑了。
·
次日晚上,顾红秩在漱花厅和家人一起用晚膳时,忽然打了个哈欠。顾善面带笑意看着她,柔声道,“秩娘,昨夜没睡好?”顾红秩尴尬地点头。
坐在顾善右手旁的顾崇简挤眉弄眼地憋着笑,顾崇朴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猛地抬头才发现顾善正皱眉看他。他立刻收起丰富的表情,低头吃饭。
谢姨娘伸筷子给顾红秩碗里夹了一块东坡肉,随即留意到顾善在瞪着自己儿子,连忙道,“小五,好好吃饭,别惹老爷生气。”
顾崇简低着头,有些委屈,他不就是对小姐姐笑了一下嘛,怎么就成惹老爷生气了?但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心中的话。这时,有人在他碗里夹了块鱼肉,他抬头望去,就看到顾红秩收回的手,心里又美滋滋地想,小姐姐果然还是疼他的。
只是还没等他将那口鱼肉咽下,顾善就轻轻放下了筷子。
顾善是一家之主,公府里的规矩自不必多说,众人都随之方筷端坐。
“今个儿我上朝,圣上单独召见了我。”顾善抬起清朗的眸子,望着他的两个儿子,顿了顿说,“皇恩浩荡,圣上念着父亲挣下的功勋,提出了赐官。圣上知道你们年幼,也知你们不在读书正道上用功,六部和翰林院都没有你们的位置,便要召你们为御前侍卫。”
大周的御前侍卫其实是虚设的职位,真正负责保护皇帝的是宫中禁卫。所谓的御前侍卫多是年轻的国戚子弟,领了这个头衔只是为了说出去好听,平日里的差事也就是在圣上心情好的时候,陪伴于圣上左右。因此这是真正清贵又讨喜的闲差,各世家子弟都梦寐以求,谁家孩子能入选,那就代表谁家最受圣上宠信。
如今昭庆帝亲自开口要赐官,这消息传出去后,安国公府在外人眼里,那是何等荣耀。
顾红秩和长姐对视一眼,再去看谢姨娘,对方正面带喜悦,又有几分忧虑地望着顾崇朴,反倒没有在第一时间看自己亲生的儿子。
见到此情此景,顾红秩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感慨。
别人家的姨娘如何她不知道,但自她懂事以来,从未见过谢姨娘为亲生的儿子争抢什么,反倒事事先为她和顾崇朴这两个太太生的着想。
因谢姨娘心思纯正,她长姐作为掌家之人,自然也不能薄待了顾崇简,反倒事事多为庶弟操了几分心。因此大家虽然不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又日日生活在一起本该有各种争端,但安国公府的内宅未像别府一样乌烟瘴气。
重生前她从未站在谢姨娘的立场上将心比心,但在朱府的内宅见识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后,她才知道谢姨娘的可贵。
虽然是好事,但顾善却沉声道: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这是圣意,还不站起来听?”
兄弟俩立刻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垂首。
“圣上仁慈,才降下这般恩典,我却不敢答应,只秉明你们年纪过小不懂事难担大任,怕冲撞冒犯了龙体。
圣上却说,他早就考虑好了,崇朴如今十四,已到了能入选当值的年纪,早早进宫也正好能在驾前磨炼一番;至于崇简毕竟才十二,只把名字先列入名选之中,人还是留在家里教养,待两年之后,再召你随兄长一起入宫。
我听了之后再三请罪推辞,只言你们两个不孝子命薄,受不起这般恩宠,可圣上圣意已决,且已让中书省起草了圣旨,这事已经定下了,只等来日宣旨。”
听到这话,顾崇简眨了眨眼看向四哥,欣喜若狂地说,“哥,你马上就是御前侍卫,要去皇宫里面圣了,这是好事。”
顾崇朴毕竟年长两岁,他垂下眼眸,脸上流露出困惑和不安。顾红秩知道他为何不安。
她这个四弟平日看着没正经也不爱读书,其实很是聪慧,不像小五一样真的大大咧咧没心眼。
他深知伴君如伴虎,御前侍卫虽不必肩担保卫圣上的重责,但也要时刻在驾前奉承,倘若他说错一星半点话,惹得龙颜不喜,那往大了说都是祸患。
而他也知道,以他在为人处世上的功力,想做到滴水不漏很难。
顾红秩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先不论昭庆帝做出这个决定,只是想对安国公府做出补偿,还是有别的用意,就说她自幼被骄纵长大的四弟要是真进了宫,少不得处处要看人的脸色行事,他行吗?
她更清楚,父亲平日里一直说她的两个弟弟不成器,其实心中也是疼他们的。他又何尝不是因为怕他们进宫吃亏,才试图推辞。
果然,顾善端着严父的架子教训了两个儿子一顿后,就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顾崇朴。
“崇朴,宫中不比别处,圣上是君主,更不是你能随意冒犯的。你马上就要进宫当值,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有何言语先放在肚子里,自己琢磨十遍再说出来。以前你在家中做的荒唐事,到了宫里是半件都不许做了,除非你想害了你自己。还是那句话,为父不指望你为家里争光,只指望你先能顾全自己。”
他谆谆教诲,望着长子的眼里又寄托着身为人父的厚望。
顾崇朴郑重地点头,不知为何,听到父亲此时的语气,他的鼻子竟然有些泛酸。
想到前两日小姐姐逼他和五弟用功读书时,他还耍孩子脾气不愿意读,后来被小姐姐叫到府中祠堂,看着列祖列宗和母亲的牌位,他才顿觉一阵刻骨铭心的耻辱。
小姐姐说的没错,他怎么就如此窝囊无用。朱府的人对他们府上虎视眈眈,贵妃娘娘在宫中的处境也并非高枕无忧,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他作为家中的长子,却还在想着吃喝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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