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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新的碎片（第1页）

郭上杉在回到北方局的第三天，就开始向北方局马里亚纳事项小组述职。他将微观世界发生过的事情，包括发光生命体的状态、特性、居住环境、文明样式以及毁灭的原因等等，写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递交给马里亚纳事项小组。他很庆幸在他变成“聋哑病人”的那段日子，章北时不时前来找他，告诉他发光生命体文明所发生的事情，以至于他此刻可以写出一份合格的汇报说明。

事项小组的成员粗略地扫过郭上杉的报告，然后问了一个问题：“章北和李察德将军什么时候归来？你这里面完全没有提及到！”

“他们还没苏醒吗？”郭上杉愣了愣反问道。

“从前天收到你的信息后，就对章北和李察德将军的身体进行严格看护，但他们直到此刻，他们还在沉睡当中，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一位小组成员回答。

郭上杉当即心沉谷底，他当时以为章北和李察德将军很快就会回归，才轻易地让他们离开，没有想到还是出现了差错。

“前往训练馆一趟！”两位负责审核调查报告的小组成员相互对视一眼，对郭上杉如此说道，“马里亚纳事项研究团队以及来自太平洋局的两位特邀专家都在那里，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们做一次汇报，或许这些专家可以找出问题的原因。”

郭上杉听了此话后，很快就离开办公室，径直前往训练馆。由于事项小组事先通过电话，训练馆那边的专家团队以及作战部部长杨元等人早已知晓郭上杉即将到来，当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来到了训练馆内部临时搭建的大会议厅。杨元部长坐在橘黄色的圆桌顶端，面色不是很好，甚至双眼下周围还有深深的黑眼圈，显然昨夜他又没有睡好。最近几天，杨元部长的心情就像做过上山车一样此起彼伏，原本收到郭上杉的消息后，他以为这次拯救行动即将圆满结束，但谁能想到，郭上杉都回来了两天了，章北和李察德将军却依旧沉睡不醒。

郭上杉进入训练馆后，向杨元部长行了一个军礼，随即又面向各位专家，向其问好，然后坐在环形桌子的另外一端，将那日两人分别的情形再次描述了一遍。

“唯心媒介无法承载章北直接回到宏观世界吗？”杨元部长听完后第一个发问，他虽然负责这次的拯救行动，也阅读过关于唯心媒介的大量资料，但对于唯心媒介的性质仍旧停留在宏观层面，一旦到了细分领域，就十分模糊。

“无法做到，唯心媒介是一种同时具有物质和意识双重特性的东西，在宏观展开的情况下，它的具体尺寸十分狭小，必须依附在生命体中，才能存活下去。因此，从微观世界返回的时候，它必须直接回到自己的宿主体内，才能保证自己和宿主同时存活下去。所以，章北在飞船即将进入宏观尺度时，主动脱离飞船，并不违背我们的认知。在以往的探索行动当中，李察德将军也同样没有与作战部的探员们一起回归过。”一位约莫三十岁的戴着眼镜的头发稀少的中年专家在此刻回答道，他负责开发北方局的微观世界探测仪等相应仪器，对于往返于两个不同世界时生命的状态十分了解。

郭上杉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将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事情都会交给专家们来解决。况且，他也不懂得唯心媒介里面的这些门门道道，张口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苏醒？”听着这位专家的话，杨元部长才放下心来，然后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就不大确定了。”一被问到关键问题，这名专家就支支吾吾了。

“在等几天，应该很快苏醒。唯心媒介一旦感应到自己的宿主，就会很快完成从精神状态向物质状态的转变，一旦完成转变，它就必须依附在宿主体内。”一侧旁听的范·福特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有范·福特教授的保证，杨元部长才安下心来，准备等几天再看结果。

见没有自己的事情，郭上杉向杨元部长以及专家们示意了一下，随即离开了训练馆。

……

原本按照计划，章北意识早该回到他自己的身体中，但当唯心媒介承载他的思维即将进入他的宏观身体时，他突然在夸克尺度的边缘又发现了与他们不久前看到的时间碎片十分类似的碎片。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二话没说就在这块碎片前停了下来，准备再次阅览里面所展现出来的内容。

和之前的碎片相比，眼前的这块显得朴素很多，四四方方的，身上也没有五颜六色的炫光，就像一颗朴素无华的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跟先前一样，章北刚刚靠近碎片，对方就自动贴了过来，与它形成对接，然后开始向他传递信息。碎片就仿佛是一位被镇压千年的话痨精，沉默了千年快要憋坏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值得倾诉的人，恨不得连自己的底裤颜色都告诉对方。大量的信息一股脑地涌了过来，章北的意识在那一刻宕机了好几秒，才渐渐缓了过来，然后一点点去查看碎片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让章北没有失望的是，此刻他所遇到的这个碎片依旧是跟发光生命体有关，跟母皇有关。但让他遗憾的是，这次他所接触到的只是母皇的一个记忆片段，并不像先前接触到的那个一样，里面存在时间循环机制，会自动演化平行时空。

不过好在，这个记忆片段讲述了一些章北先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信息，也不算一无所获。他调整自己的心态，开始将记忆碎片展示出来的东西当做一部影片来观看。

……

公元前5世纪，整个人类文明还处于蒙昧状态的时候，来自唯心世界的客人就已经悄然造访这座星球。母皇以及它的其他三名同类，从遥远的星空中乘坐工具降临到这颗原始的星球。母皇和它的同类到底来自哪里，碎片中没有给出详细的信息，它只是一个残缺的记忆片段，很多的信息都遗失了，章北只能大概地了解到它们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不过章北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母皇的来历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母皇以及它的同族的外观结构。

那与他在原子核世界见过的发光生命体在轮廓等方面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但在行走方式、交流方式等等方面又迥然不同。

“这就是真正的唯心主义生命？”看着画面中的四位生命体，章北心想。他没有忘记初见与他分别前说过的话，原子核世界的发光生命体文明只是母皇为了解决自身的意识崩塌问题而创造出来的兼容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生命体，并算不上真正的唯心主义生命，眼前的这四位才是真正的唯心主义生命。

章北没有深入思考，继续向下看去。

母皇和同类看到这个全新的星球时，显得格外兴奋，这种兴奋不是通过画面表达出来的，而是隐藏在碎片当中，直接被章北读取出来的。画面中的四个人相互商议了一番，然后如同变色龙一样，开始模仿这颗原始星球上的生命结构、色彩、语言等等。他们本就是唯心主义生命，没有任何的实体结构，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自己变换成自己所需要的样子。当其他三位同伴都选择化身这颗星球处于统治地位的生物人类时，母皇却选择了一种很平凡的物种——树木。

他选择从一个静态的视角来观察这个全新的世界，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多年时间，他从最常见的橡皮树，换到芭蕉树，在换到檀香木，最终换到了菩提木。

在变成菩提木的那段日子里，母皇认识了一个叫乔达摩·悉达多的人，乔达摩是迦毗罗卫国的王子，在那段时间里，他走遍了整个恒河流域，开始思考人类的由来以及去往，思考人类生活在这个世间的意义。青年想了很多问题，发现了很多问题，但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他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只能每日来菩提树上下静坐，并有事没事，摘两片菩提叶放在自己的口中咀嚼，来减缓压力。

母皇一直在观察着这名青年，他发现对方与他见过很多名为人类的双足生命有很大的差别，青年对这个浑浑噩噩的世界有自己的见解与思考，并不像其他的人类一样虚度年华。青年心中的忧虑母皇都知晓，于是在某日青年于菩提树下小憩的时候，用自己的根须将自己的思维传导到青年的梦境当中。

他并没有帮助青年解开心中疑惑，只是将自己家乡基本状况以梦境的方式告诉给对方，帮对方扩展视野，让其知晓一个全新的世界。

青年从梦境中苏醒后，回想着梦境中所看到的世界，顿时开窍，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在这期间，母皇一直注视着对方的举动，但渐渐地，他发现无论青年怎么践行内息的理念，都始终无法摆脱肉体的束缚，让内心归于平静。这是第一次，母皇发现了这个世界和自己家乡的与众不同。

再接着，他看着这名青年从年轻渐渐衰老，直至最后的死亡。

死亡对来自唯心世界的母皇而言，并不陌生，在他的家乡也有死亡，只不过让他错愕的是，青年的死亡并没有造成这个世界任何的变化。日月星辰依旧按照之前的轨迹运动，天上云彩，地上河流也同样按照着往日的轨迹继续前行，甚至于草丛下的蝼蚁也同样循着往日轨迹继续生活，没有任何的改变。这样的状态，与他的家乡极为不同。

母皇以及母皇的几位同伴也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很震惊，但同时也很高兴，相互商议之后，搭乘着自己的工具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乡。

……

碎片中的信息到此就戛然而止，它所展示出来的信息让章北若有所思，但更多的是无法理解。

这里面有好多的问题，值得他深入思考，比如母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地球？对方的家乡又在哪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才让母皇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唯心世界与地球之间的战争又到底因为什么而爆发？他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可是一想到自己这里浪费了如此长的时间，该是时候回到宏观世界，他就只能将所有念头压在心底，等待以后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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