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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年间?”曹操一愣,心下暗算:那可是一甲子之前的事了,仁宗之后又有英宗、神宗、哲宗,这才轮到本朝赵画家,这么一算,这位白眉大侠,便没一百岁,也得上九十。
再看看张清,不过二十余岁年纪,不由疑惑:“这位徐老侠果然是你恩师?”
张清脸孔一红:“啊、啊……嗯、嗯。”
史文恭见他有些不尽不实,眉头皱起:“我哥哥问你话,你便如实答来!”
张清苦笑道:“却叫我如何说?总之恩师传了我本事,却不许我正式拜师,说若拜了师,江湖辈分太高,不免令别人为难。但在我心中,他有救命、传艺恩德,自然乃是老恩师。”
史文恭道:“原来如此,只是我素闻徐老侠暗器本事名冠江湖,石镖箭并称三绝,既然传给了你,你那槽子糕出手无功,却为何不使江米条儿、大蓼瓜?”
杨再兴奇道:“甚么米条、蓼瓜、槽子糕?”
史文恭解释道:“这位徐老侠为人极爱诙谐,把他飞蝗石称为槽子糕,斤镖称为大蓼瓜、袖箭称为江米条儿。”
老曹等都笑道:“这位前辈却也是个性情中人。”
张清叹口气:“好教诸位得知,张某原本出身虎骑,某年奉命剿匪,引十余人出营哨探,误中贼人埋伏,袍泽尽皆战死,某奋力苦战,披创十余处,眼见必死,忽然一位老道长自旁边高山上跃下,势如飞仙临凡,砍瓜切菜般杀散贼人,又费心耗力替我救治,方才捡回一命。某感其恩德,求问姓名,方知是武当派宗主,昔日的白眉大侠!他因怜我孤勇可嘉,一时兴起,传授了双手打石、接石之技,至于甚么斤镖、袖箭,恕在下孤陋寡闻,倒是今日听这位仁兄提起,才得知晓。”
老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等前辈奇侠既肯顾以青眼,想来你也不该是奸恶之徒,如何偏同这几个孩子为难?”
张清听老曹问罪,俊脸一红,踌躇良久,苦笑道:“不怕教你众人笑话,其实便连在下自己,亦不知这番心魔从何而起?当日在下于东昌府酒楼中,偶然看见这位小姐,便似前生见过一般,瞬间刻骨铭心,那等滋味……唉,在下活了二十余年,却是首次得尝。”
说话间,眼神中真情流露,又似痛苦,又似茫然,又似期待,又似甜蜜,竟是一片痴绝之意。
曹操何等见识,察其言,观其色,只觉其一片赤诚,发自肺腑,不由忖道:奇哉,一见倾心之说自古多有,其实细细论之,大多不过见色起意,这厮偏偏却又不似,当真是情根深种模样。
忍不住看了一眼琼英,那丫头小脸早已躲在玉藻前身后,但她身形高挑,玉藻前哪里遮得住?但见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飞起万千红霞,端的娇羞可人。
这年岁男人大都爱充好汉,显然有人这般明目张胆吐露相思,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唯有杨再兴,浓眉一轩,狼腰一挺,气咻咻便欲发作。
曹操止之曰:“小杨先莫动怒,待听他说完再计较不迟——张清!我这师侄儿不过十三,你比她大了十岁还不止,便是心有所动,也该发乎情止乎礼,如何竟敢这般死缠烂打?”
张清摇头道:“张某虽是武夫,却也非粗俗无礼之辈,只是那刻心境,荡阵难描难述,便仿佛……”皱眉斟酌了一会,缓缓道:“仿佛若不有所作为,便要同什么重要珍贵之物交臂失之一般!这才不顾无礼,厚颜去同她说话,问她来历姓名。”
说到这里苦笑一声,看了眼气得河豚鱼般鼓着嘴的杨再兴:“谁知这位小哥蓦然发作,跳起身就是一枪杆,打得我扑地难起,他两个自顾离去,徒留我心乱如麻,后来遣了人去四下打听,道是有人看见向东而行,自此我便无日无夜思念,好容易养得伤势半好,能够挣扎起床,便忍不住向上官告了假,一路东寻……”
“不料今日遇见,又起纷争,在下腰伤尚未痊愈,枪法运转不灵,敌不住这位小哥,只得使飞石伤了他。”
杨再兴怒道:“啊哟,说什么伤势未愈,你便是完好无损,能赢得我手中枪么?”
张清思忖片刻,摇摇头道:“你这般年纪,这等武艺,怕是旷世罕见,我便无伤,若不出飞石,也自敌你不住。不过……”
他瞥了一眼周通,闭口不言。
周通大怒:“啊呀?你这意思,赢不得小杨兄弟,偏能赢我赛霸王?”
张清叹道:“也罢,输便输了,再东拉西扯,反显得我小气。况且你有知测人心的神通,我的石子奈何不得你,一身本事便算废了大半,你那一招戟法,也的确非同凡响。”
周通愈怒:“那招戟法?我还有很多招戟法,便不奢遮?”
张清点了点头:“其他招数,的确未见高明,最多和我仲伯之间。”
曹操笑道:“周通兄弟,你也不必跟他置气,史教头对你倾囊相授,好生努力琢磨,武艺自然日进。”
周通听了,转怒为喜:“哥哥说的是!小弟自当加倍努力,勤修苦练。”
曹操再看向张清,心想徐良那等奇侠,能够加以青眼,此人心性多半不坏,看其举止言谈,也不是个心机深沉的,若能为我所用,岂不妙哉?
毕竟论起身份,此人乃是东昌府兵马都监,手握一府兵权,论本事,枪法虽只平平,那手暗器却是真个惊人!若不是周通一向运气不错,误打误撞唬住了他,便以史文恭本事,能否应对那飞石也未可知。
笼络之心一生,笑得越发和蔼:“张清,我等也算不打不相识,又是军中同僚,亦不好为难你,你自去吧。”
“军中同僚?”张清听了一愣,抱拳道:“诸位是青州的武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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