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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第1页）

门帘撩开，走入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那人笑眯眯地望着老人，重复道：“不然？”

只见来人身披淡蓝色的甲胄，肩甲伸出雪白的长羽，胸前甲片勾勒出雪鸮羽毛的纹路，帛带束起护腰，垂下两条蓝色的锦带，纹着阿芒的国徽——几条象征冰火交叠的弧线。

一头烈火似的红发映入眼帘，黑眉一挑，眼皮下暗红色的眸子像快要冷却的岩浆，缓缓淌过凝固的黑岩。

这张陌生的脸，张扬得要焚尽世界上一切事情，却露出了与之格格不入的沉稳，彻彻底底融入冰天雪地之中。

欲瞥视对方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

对方是阿芒的天印者。

听到这把声音，老人瑟缩一下，马上低头认错，不过他低头时哼哼两声，小声骂了对方两句，再假意逢迎地说：“是我逾越了，安格尔大人。”

安格尔一眼把小圆包的情况尽收眼底，当他看见莱尼的貂衣时，自然也看到了莱尼的脸。

说实话，莱尼的脸比貂衣更能让安格尔惊讶。安格尔忍不住把视线移到欲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上。

长长的兜帽下是一片严密的黑影。

既然她回来了，那这位一定是——

有一瞬间，老人识破了安格尔的情绪，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

老人立刻抓紧时机，坚持不懈地找麻烦，指着莱尼跟欲说：“安格尔大人！这两人偷盗貂衣，是不折不扣的小偷！如此品德不正之人迟早会堕落！”

“试问大家在大主宰强硬迅猛的律法下，谁有空收拾细软？恐怕当时只有人逃出来了吧？更别说，刚开始还毫无思绪，不敢相信这是律法，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想要讨个说法。”老人说，“从希望到绝望，再到听闻阿芒愿意反抗律法。”

“抱着最后一点希冀，我们跨过千山万水，穿越严酷的凛冬，一路上尽是避开大主宰的爪牙和愚民，就已经狼狈至极。”老人脱下斗篷，转了一圈，露出黑袍下烂成破布的薄衣，大力鼓动其他薪荛者的情绪，“只有他们，几乎是华冠丽服，可曾一点狼狈之相！这样的人怎不可疑？兴许是大主宰派来的奸细颠覆阿芒也不定！”

老人此话一出，嘘声的薪荛者们又蒙上一层细碎的讨论声。

“他们侥幸通过美德水晶，企图打探阿芒的底细，再出卖阿芒。”老人用语言精妙地拉拢着身旁弱势的薪荛者，两三下就把奸细的罪名安插在莱尼和欲头上，“谁愿意跟小偷生活在一起？谁又愿意跟奸细相安无事共处？难道你们不怕有一天家里的珍宝忽然就消失了？不怕被伙伴背叛，被朋友出卖？”

老人吹胡子瞪眼，“按照阿芒的律法，他们应当立刻逐出阿芒！”

“并且……”老人话音一转，浑浊的眼珠溜溜转了一圈，仿佛阿芒的天印者来了，他不好再将貂衣据为己有，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指着莱尼说，“他们刚刚有心弄熄了火盆。”

老人将有心二字咬得极重。

不少薪荛者被刚刚的吵闹夺走了注意，被老人一提醒，马上惊呼，“这点小火怎够我们撑过阿芒的凛冬？”

“完了完了，快熄了。天印者大人再给我们一点柴火吧？”“好冷啊。呼……”“我的手快冻僵了，怎么都暖不下来。”

薪荛者的声音当场慌乱了。

“除非！”见薪荛者开始站在自己这边给欲和莱尼施加压力，老人洋洋得意地说：“他们愿意将貂衣点着，给大家供暖。”

老人迫不及待卖弄自己的知识，“貂毛保暖，当作火种也有妙用。一旦点燃，貂毛便可释放生活在沙漠的火貂收集的热量，比一般薪柴旺盛，也温暖得多，更重要的是它可以烧很久久。”

“我们薪荛者本该相互帮助，我也不愿意多怀疑他们。”老人语气一软，当场占领道德的高地，“只要他们愿意燃烧貂衣，即可证明自己的清白。”

老人松弛的眼皮一眯，一抹精光从中一闪而过，“否则，只是大主宰派来的奸细而已！”

老人一番抑扬顿挫的演讲立即收拢了不少人心，若起初是胡编乱造，是空口无凭的大话，到后来老人利用火盆熄灭，逼迫欲和莱尼燃烧貂衣，直接将散乱的人心收拢起来。

使摇摆不定，或正在看一出好戏的薪荛者意识到，他们与老人的利益是统一的。

底下的薪荛者立刻站起来，替老人助长威势，附和道：“对！把貂衣拿出来烧了！”

“烧了烧了，不然就是奸细！”“不烧？肯定是奸细！”“直接抢吧！”……

几十人的小圆包瞬间声势浩大，打算集体向欲和莱尼施压，让他们交出貂衣。

“主……。”莱尼怯怯开口，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欲正要回头的动作一吓，马上改了口，“……大人。”

莱尼手指颤巍巍解开貂衣的扣子，冷得发抖，十分艰难地脱下貂衣，“我这就脱下来给他们。”

欲没有制止莱尼的行为，只抛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先等等。”

欲瞥了一眼靠在门框的安格尔，安格尔静静地看着薪荛者们闹腾，既不出声，也不动手。发现欲在打量他时，安格尔淡淡回视，一点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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