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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些害怕（第1页）

李琮回味久了，察觉出了些许一样。他帮着陈华弄着头发，以他站着的那个角度，能够看到陈华小半的脸庞。这姑娘眉眼带笑，嘴角还微微翘着，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根据他的判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姑娘好像也见不得他好，总是肆意地去猜测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或者干脆就是路边认识的兄弟，随时都能叫上喝花酒的那一种。

这人也不会吃醋，原本在成婚以前，他觉得她这样好，没什么心，也不像普通的姑娘家想着那些话本剧上的爱恨情仇。这生活是很寡淡的，从李琮这二十来的经验，他一直觉得生活便是如此。其实现在陈华这样子也挺好，摸着这小姑娘的头发，给她梳着头，让李琮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好像养着一个女儿一样。

“我以前的确做过这样的事情，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有一个姑姑，她长得很漂亮，也长着一头跟你一般浓密的头发。”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李琮有了想要倾诉的想法，陈华听到李琮说到姑姑二字，那情绪明显是有些起伏的。

难道他说的是母妃李容吗？依稀记得，这李琮在没有其他宫人的时候，也似乎叫过母亲为姑姑，但是母亲却呵斥了他，还给了他一巴掌。

那时候李琮的表情很难看，也很惊讶。在他的记忆中，母妃应该没有打过他的。在陈华自己的记忆里，失控的母妃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就是面对着李琮，面对着李家人，后来父皇也察觉到了，还暗示那李琮不要来了。不过李琮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一直来，直到母妃有些癫狂地划花了他的脸。

陈华没有回应，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而李琮明显是不需要回应的，还在继续道：“我小的时候，就这个姑姑对我是最好的，带着我爬树，带着我钻府里的狗洞出去，还带着我出去骑马吃野味，每每回来的时候，我们便一起被教训。但是很明显，姑姑受到的惩罚总是比我多。她是女子，虽然被打，但是伤疤却不能留在脸上。姑姑说过，人的脸这一生是最重要的，打哪里都不能打脸。我们那时候被打，还真的没有打脸。姑姑喜欢洗头发，不过头发太长了，也是我帮着一起洗，帮着一起给梳头发。那时候的头油味道很香，但是是很清淡清爽的香味，现在似乎没有了。”

李琮说的缓慢，慢慢道来，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而且听他说起这个姑姑，对他是真的好，两个人的感情也很好。他的话语里，这个姑姑似乎哪里都是好的。陈华听得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这李琮所说的姑姑，是不是她的母妃。在她的记忆中，除了偶尔的情绪失控，母妃李容都是个十分端庄贤重的女子，她不会爬树，也不会钻狗洞。人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厌恶李府，厌恶李栋，甚至是厌恶李琮，不惜毁了他的脸。

可是一个病人，一个情绪失控的人，杀人都是可能的。在陈华的记忆中，李容并没有杀过人。唯一沾上血的那次，也是对着李琮的那个时候。他被吓住了，她也被吓住了，陈华那个年纪，也只是知道哭而已。

听着李琮说着，陈华有些好奇：“那殿下的这位姑姑呢，她现在在哪里，这倒是个有趣的人，还会爬树钻狗洞。”

李琮的语气却有些黯然：“她死了，这人其实你也知道，或者是听说过，那人便是前朝陈帝的宠妃容妃，李家的李容。”

陈华惊讶。她想不到母妃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李琮告诉她的，她一直觉得他恨她，毕竟这毁了脸的事情，也相当于毁了人的一生了。可是现在李琮说着母妃，明显是有些怀念的。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母妃进宫之前的事情了。只是她想不到，进了宫，在她面前的母妃，竟然有那个样子的一面。她也像是个平常的姑娘家，有些活泼，也有些主意。在宫中，她可鲜少有那样的一面。

“那殿下的脸，我之前似乎听说，便是跟容妃有关的，殿下你难道就不恨她吗？”

李琮给她梳头，听到这个，动作倒是有一瞬的停顿：“恨，或许是恨，或许不是，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吧。你居然也听说了这个，我脸颊上的伤疤，确实是姑姑所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去世了这么多年。最起码，她没有照着我的脖子划过来，只是伤了这张脸。在这世间，容颜似乎也不是那样重要的事情。再来，我是个武将，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对手只会更怕我。这一怕我，他们就要打败仗了。这样想来，其实是一件好事情。”

李琮更多的，是有些无所谓。可陈华明显是有些不大相信，这件事情她记得那么多年，虽然事情也过去了这些年，但是那当时的场景，她记得再清楚不过，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最后若是能知道自己知道的东西，报了仇，她还想要在他的面前道歉的。毕竟母妃说的没错，这脸面这种东西，是最为重要的。可是母妃死了，她也死了，这李琮根本就找不到人来报仇。

虽然陈华也想要活着，但有些事情，她觉得必须要自己来做。而且这李琮说的也有些牵强，若是真的能完好，谁又愿意顶着一张人人都怕的脸呢。不管是平平无奇，还是像普通人一样，那至少是一张不那么突出，也不会遭遇肆意打量的一张脸。人们有的知道他，有的不知道他，陈华却能猜测到那一张张脸庞下人们对于李琮过去经历的事情的猜测。

若是陈华，她是绝对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你是谁，他又是谁，为什么人人都朝着自己看，为什么他们脸上的表情这么多，情绪也这么多。与他们，自己跟他们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殿下，这不是一个好事情。你是好的，你是最好的男子，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包括你的姑姑。她那样做，其实是不对的。虽然她死了，或者，或者你觉得再恨她也没有意义了。但是若是可以，若是殿下你遭到别人不公正的对待，你还是可以埋怨她的。母……不，你姑姑知道了，也会跟你认错的。殿下，对不起。”陈华一字一句的，最后差点漏了陷。

李琮原本只是略略跟她说这件事情，但是绝对想不到这陈华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完全超出了他的反应以外。

她的道歉也让他甚是意外：“阿华，你在做什么，你道歉做什么。这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你那时候可能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可是陈华却偏要说，其实她自己觉得，这样的时候其实不多。平日里这李琮那么忙，都没有时间见面，也没有时间一起说话。更多的，是他一个人另外跟人做事情。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不是他差点中毒死了，就是她差点得急症要没了。若是真的有那样倒霉的一天，谁都不知道谁先挂了，若是一句抱歉的话都没能给他说出来，那她肯定会后悔的。她能够重活一次，只是她运气好吧，下次可能就没有这样的运气。而且这李琮，肯定死还是死了的。到时候，人有没有来生都不知道，她又怎么跟他说过去她也对不起他的事情呢。

陈华抓着李琮的手，明显是有些郑重的。李琮原本想要说什么的，但是对着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却一下子顿住了。

这陈华可不会无端端朝着自己哭，刚刚她还笑着的。突然间如此，这陈华原来就是这样情绪化的一个人吗？而且她还抓着他的手，李琮用了一点劲，发现自己还没有挣开。

李琮都要笑了，这陈华行啊，没想要劲还挺大的，但是对着她那一张脸，他还真的是笑不出来了。

这明显是带着很多情绪的一张脸，平常陈华都懒得有表情，忌讳如深的，害怕死了别人会琢磨出她的心情。现在却将能有的情绪都放了出来，就在他的跟前这样大喇喇毫无顾忌地呈现出来。

李琮觉得，这陈华似乎要说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就好像过去她说那些梦境一样。其实梦这种事情，着实是有些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但是陈华这小姑娘却说得有根有据的。

“你到底怎么了？”

“殿下。”陈华知道自己狼狈，特别狼狈，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等情绪彻底缓和了过来，她才对着李琮继续道，“我之前说过，我在棺里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其实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那以后，其实那姑娘常常到我的梦里来，跟我说她的故事。殿下，其实她也想要跟你道歉来着。在宫破的那一日，你将弓弩对着她的时候，她看到你，想要道歉，但却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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