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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在袋中头上脚下地被人提了起来,脚部的袋口处一紧,被人从彼处打了个结,紧接着身子悬空,已然被人扛到了背上。
把他捉住的这人力气甚大,将他背起来发足疾奔,竟是一刻也不停留,奔腾纵跃,仿佛背上不曾有他这么个人的一般。
被倒装在这么个粗糙的麻袋里,身子蜷曲,脖颈佝偻,张梦阳只觉呼吸不畅,胸腹间说不出得难受,像是非得张口大喊大叫一番才觉得舒服。可在这么个境况之下,哪里还能发出半点儿声音?
忽然,自远处传来了胡笳的悲鸣之声。张梦阳就觉背负着自己的这人身子猛然间顿住,只听旁边有一个人说道:“不好了大哥,可能是在客店中的打斗惊动了金兵,前边的那些火把像是冲着咱们这个方向来的。”
“原来把我捉住的这人旁边,还另有一人帮他。”张梦阳想。
背负着他的这人哼了一声说道:“定是那店掌柜的怕弄出事来,自己担上干系,这才派人把金兵给招惹来的。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放把火烧了他的鸟店才好。”
“大哥,江湖人物打架,跟他们金人有什么关系?我看他们是怀疑在店中打斗得人里,有咱大辽的细作,这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吧?”
张梦阳一听这人的话中提到了“咱大辽”什么的,方知这两人也是大辽的人。只不知他们是萧太后一边的人,还是天祚帝一边的人。可不管他们是为哪一方效力的,凭什么捉拿自己?
或许这中间有着莫大的误会,待会儿找个机会对他们说开,想来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毕竟大家都是为大辽尽忠之人,就算有些小恩小怨的,又有什么解不开的?
忽然,他的心中一凉,想到了那个想要加害自己,最终反被自己血液毒死了的燕王耶律挞鲁来。那个挞鲁,他可是天祚皇帝的亲生儿子。而那个本想谋杀挞鲁的萧麼撒,跑回到天祚帝的身边,肯定会把挞鲁之死一股脑儿地归咎到自己身上。
难道,这些人之所以要把自己捉去,便是受了天祚帝的派遣,想要除掉自己为挞鲁报仇么?那自己这一遭可是凶多吉少,难逃劫难了。
只听那大哥道:“嗯,三弟说得有理。要真是如此,这县城里今晚看来是肃静不了啦,他们还不得把城门封住了搜个底儿朝天?”
另一人道:“那咱们怎么办?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城门又都紧闭,咱们下榻的那个南门里的客店,怕是也不安全。”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人说:“金兵越来越近了,老三,咱们先躲一躲,待会儿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保准安全,任金兵怎么搜也绝对搜不着咱们。”
“是么?那是什么地方?”
“先莫问,跟我来。”
两个人一边疾走,那位三弟一边担忧地说道:“大哥,万一金兵过来之时,这小淫贼在袋子里喊叫起来怎么办?那岂不把咱们暴露了么?”
张梦阳一听他把自己叫做小淫贼,更是满心里的疑惑,越发断定了这其间必然有着重大误会,自己一向行的正走的端,哪里是什么淫贼了?肯定是他们抓错了人,待会儿能顺畅地喘口气说话的时候,可得把这偌大的误会分解清楚。
就听“大哥”笑道:“这个容易。”说着,“
大哥”把背上的麻袋“嗵”地往地上一丢,袋中的张梦阳脑袋直磕在地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口鼻中发出了一声闷哼,本来佝偻着的脖子几乎要被折断了似的。
紧接着口袋被解开了,他的一双脚腕被两只大手抓住了往外一拖,整个人便一下被拖到了麻袋外边。在袋中蜷曲佝偻了半天的身躯脖颈,瞬间被放平了开来。
张梦阳只觉呼吸猛然间畅达,痛痛快快地喘了几口气之后,刚要开口说话,随即又被一块从衣衫上撕下的布条堵住了嘴。布条被揉成一团强行塞在口中,整个口腔霎时被胀得满满的,再也出声不得。连手脚都被他们两人拿布条困了个结结实实。
张梦阳几乎要被气得晕过去,心里想:“这两个混蛋好没道理,不问青红皂白地把老子捉了来,这明明是个误会,可偏偏他们又容不得人开口说话,让他老子我白白地代人受过。”
被捆缚住了的张梦阳,又被他们重行装到了麻袋里,被“大哥”背在身上继续朝前走,又转过了一个弯之后,不知来到了个什么所在,“吱呀”一声门响,像是进入到了一个屋中。
张梦阳再次被扔到了地上,这次却是背部着地,虽说也摔得疼痛,却是不如刚才头部着地的那般难以忍受。
这屋中大概不常有人来,地上的灰尘被他这一摔,顿时蓬蓬勃勃地纷扬起来。灰尘透过麻袋的空隙钻入袋里,呛得张梦阳连打了两个喷嚏。两团鼻涕顺着鼻腔、上唇直挂下来。
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想要蹭一下被喷过河的鼻涕都不可得,只能摇晃着脑袋在麻袋上抹了抹了事,一时间狼狈直至。心中虽不停地大骂,可却张口不得,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外边响起了一阵人喧马嘶之声,一队人马轰轰隆隆地开过,大概是闻风而动的金兵正在朝那客店中赶去。他们自攻下了这长青县以来,金鼓不动,龙蛇龟伏,有谁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明火执仗地大动刀兵?莫非跟败退到百里之外的辽军有牵连不成?因此上不敢怠慢,立刻组织数百名精壮士卒直扑过去。
待到金兵一过,张梦阳又被他们给背在了身上,脚步声响,“吱呀”一声门开,随即出了这间房屋。他们行走在地面之上,耳听得沙沙地脚步声响,只觉这两人奔行甚速。又不知转了几个弯,忽然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耳听得几下鞋底摩擦墙面的声响,被称为“三弟”的那人的声音自头顶上传了过来:“来,大哥,给我!”
只听“大哥”悄声道:“小心接着。”顿觉自己连同这个麻袋一起被举高高地举起,上面有一双手把这麻袋牢牢地抓住,应了声:“大哥松手。”
在下面托着他的那双大手顿时撤去了,上边的这双大手猛一发力,瞬间把他给提了起来,在一个什么东西上一放。他只觉身子底下一硌,说不出的难受,似乎被搁在了一长溜的硬梗上。
他心中随即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他们给撂在了墙头上。
张梦阳所料不差,他果然是被这两个家伙给搬上了墙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那位“大哥”也攀上了墙头,他在这墙头上竟不停留,飞身一纵,直跃到墙里去了,落地无声无息。
“老三”在墙头上把张梦阳抓起来往墙里一丢,“大哥”伸手接住。“老三”也自墙头上轻轻跃下。他们两人不再说话,在这墙内的院子里或走或停,脚步高抬轻放,显见得走得极是小心翼翼。
张梦阳心中纳罕,猜测不出他们来到的这是一个什么所在,何以竟会如此地谨慎小心。又不知他们将会如何对待自己,自己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大哥”与“三弟”挟着他迈上了几步台阶,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周身顿觉一阵暖意,已不似方才那般在月夜里的阴凉。他知道,这两个家伙裹挟着自己是又来到了一所屋中。
他不知道这是一所什么样的宅院,但从刚刚落下来的那围墙边,到来至这间屋中若费的时间推算,两者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三百来米。想来,也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人家的宅院了。
他们再次将他抛到了地上。
“三弟”在他的身上“哐哐”踢了两脚之后,嘴里骂骂咧咧地悄声嘟囔道:“你这该死的淫贼,都是因为你做下的好事,害得大爷们有家不能回,天南海北地把你好一通找。”说着又是“哐哐”两脚,狠狠地踢在了张梦阳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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