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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看着上级指示：四〇〇小组负责转移敌人注意力，不惜一切代价牵制敌人，保证主力战斗任务的完成。

她叹息着点着小纸条，透过那烟火看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眉梢隐约可见细密的皱纹，眼圈泛青。她将熄灭的纸灰扔进香炉里搅着暗叹：“谁还认得出当年的徐家大小姐呢？爸爸，十年了，你被鬼子秘密杀害已经十年了！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妈妈，你在哪儿？还有小弟、小妹，上海一别再没有你们的音讯。当年闸北被炸成一片废墟，你们逃出来了吗？”

昨晚王长林来详细讨论制定了行动方案，决心孤注一掷，就等上级批准。她把密写好的方案封进小竹管，心里却十分难过，这一送出去就等于把四〇〇小组的性命也送进了巨大的危险中。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窗外，阿英在教咿呀学语的小铜豆背唐诗，吴妈的背挺了挺。“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鲁迅的这首诗是她的最爱，她在心里默念着给自己鼓劲，唯瞧着小铜豆的目光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温柔与怜惜。

“铜豆儿，来妈妈这里！”她终于喊道。当抱起儿子时，把小竹管也放进了阿英手心，贴在她耳边说：“行动开始前一定要来拿行动信号，做万全准备。你是我的……”说完推了阿英一把，阿英顾不上多想，撒腿跑了。

罗芳人在电讯课，心却恨不得飞了。她脑子飞快转动，依佐藤的老奸巨猾，他很快就会把吴妈的真实身份挖出来。必须报警，但我无法与吴妈联络！

她想了想，伸手拿起电话拨了几个数字：“喂，侦缉队吗？浩子在吗？”

“哎，嫂子，我是浩子啊。您有什么吩咐？”

“死耗子，再胡说老猫把你捉了去！”罗芳哧哧笑道，“帮我跑个腿好吗？”

“嫂子有事只管吩咐，我就是为您把腿跑细了都不带吱声儿的。”

“嘁，就帮我跑一趟小上海，跑不细的。跟小魏大厨说，我买四只卤蛋，叫他帮我扔到东坡肉的锅子里好好滚滚，滚得越香越好。再帮我带份点心回来，看还有没有萝卜丝油墩子。”

“好嘞！我马上就去。”

罗芳撂下电话朝池田课长笑笑：“池田君，您要是不忙可以教我译电吗？”

小上海饭店后厨，小魏大厨把四个白煮蛋扔进了煮东坡肉的大锅里，炸了几个萝卜丝油墩子用报纸分成两份裹好，递给浩子说：“一份是罗小姐要的，一份孝敬您。卤蛋待她下班就好。”

浩子乐颠颠儿地走了，小魏大厨溜达到了后院廊檐下，逗弄着笼子里头上有红标记的鸽子，逗了一会儿拿起拴红布条的竹竿把鸽子赶到天上，鸽子盘旋几圈飞走了。

中午，宪兵司令部院里。王长林穿着皇军的马裤大皮靴和侦缉队的香云纱褂子，敞着怀斜挂着一把撸子，梳着锃亮的油头嘴里哼着小曲儿往外走。小孙瘸着腿一拐一拐走来，笑道：“王哥又去哪儿潇洒啊？”

“出去喝两口，要不要一起去啊？”

“那得你请客才行！”

“没问题，走啊。阿二酒馆！”

“算了算了，我要去照看着给皇军开饭，吃完饭还要去给王老板结账。改日吧。”

王长林嘚瑟着出了大门，小孙朝食堂走去。

王长林在街上东游西转地一会儿买包烟，一会儿买包瓜子，一会儿对着商店的橱窗照照自己的尊容，掏出小梳子梳两下头，刚想转进春香楼后的小巷，一阵自行车铃声引得他一回头，络腮胡和王胜正骑过来。

“哟呵，王大密探，这是要上哪儿去？”络腮胡满眼猥琐地笑着。

“嘿嘿，你猜呢？”王长林不置可否地笑着。

王胜下巴颏儿朝春香楼一招呼：“还能是哪儿啊？最近看上谁了？”

“嘁！老子堂堂四大密探之首，怎么会逛窑子？”王长林嬉笑着。

“听说新来的小翠香不错啊，上了吗？”络腮胡色眯眯地说，“都说你最近可是发了，怎么？不请客吗？”

“请客？不就是喝花酒吗？走走走，一起去。”

“哈哈，大哥我诈你呢。老子还有任务，你自己去高乐吧。小心啊，最近共军的打狗队、国军的锄奸队可都活跃着呢，小心被炖了狗肉香锅。”

王长林一拍挎着的撸子笑道：“有这家伙，我怕谁？”说着迈着鸭子步儿朝春香楼走去。络腮胡微眯着眼对王胜笑道：“我敢说，这小子不出半个时辰一定就上了花姐的炕。哪天咱们来捉他们的奸？”

说笑间王长林早已没了踪影，两人一骗腿儿上了自行车，一路铃声走了，风里传来放肆的笑声。

撞上了络腮胡，王长林没敢直接去花姐家，先溜达到一间小酒馆要了一壶酒两碟菜慢慢咂着，直到确定没人跟踪才起身离去。

春香楼后小院，花姐在树下逗着孩子咿咿呀呀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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