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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服丧（第1页）

g“老奴今日赶在晚膳前来，是因宫里刚出了一件事。”龄嬷嬷一双锐利的眼直勾勾地盯住了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线条冷硬的唇即使没有勾起，仿佛也带着一抹无情的嘲弄。

“请嬷嬷赐教。”

龄嬷嬷面不改色，言简意赅，“蕊嫔娘娘溘逝了。”

听到蕊嫔走了，端凝殿的一众宫女都象征性地露出悲伤之意。顾红秩也跟着垂下眼眸，似是有些凄然。

听到蕊嫔死了，顾红秩心里微沉。但其实上次见到褚栖月，他就告诉她蕊嫔无药可救，时日不多，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她并不意外。只是蕊嫔死了，对她二姐是大不利。

蕊嫔在生前必定是指认她二姐为害她小产，又害她伤身的凶手。如今蕊嫔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因为死人是无法再来和谁对峙，然后翻供的。那蕊嫔说过的话，就会成为射向她二姐的利箭，不会再更改方向。

而蕊嫔好歹也身居嫔位，还曾怀过皇家子嗣。蕊嫔的死被算在她二姐头上，顾红棠的贵妃之位肯定是不保，除此之外，弄不好还要把身家性命都交付进去，就算不死，也绝对是失宠后被关进冷宫的结局。

敌人的用心果然险恶。

龄嬷嬷又道：

“按照宫中规矩，嫔位及以上的娘娘溘逝，是要大办丧事的。但圣上有令，眼下要整肃宫闱，丧事一切从简。各宫的主子，品阶低于蕊嫔娘娘的着素服，品阶高出的不必着丧，只要不穿颜色鲜艳的衣裳，在各自宫中为蕊嫔吃斋礼佛便可。三小姐不是宫里的人，按例不是守妃嫔的规矩，而是守世家女的规矩。三小姐明白可该怎么做？”

顾红秩明白，龄嬷嬷不仅是来告诉她这个噩耗的，还要借此机会来考验她。如果她在应对蕊嫔死讯的礼法上稍有错误，就会被龄嬷嬷拿来大做文章。

“回嬷嬷话，秩娘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龄嬷嬷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有些阴冷地笑了一下，盯着她道，“那就请顾三小姐告诉老奴，这种时候，您应该穿什么衣服，用什么样的饮食。若是三小姐回答不出来，或是胡乱猜测，或是说错什么细节，那就是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了。”

顾红秩直视她，坦坦荡荡。

“按照大周礼法，世家未嫁女为嫔服丧，着缌麻丧服一周，以示哀悼。而饮食用度，不可碰荤腥，不可铺张，不可玩乐，必须谨言慎行，不得嬉笑怒骂。一周过后，一切如常。秩娘会严格遵守礼法而行，不会出一处错，让嬷嬷们宽心。”

龄嬷嬷轻皱眉头，一副严厉模样，心中却念头颇多。

她没想到顾红秩回答的滴水不漏，让她想挑错都挑不出来。她来这端凝殿之前，让人打听过此女，得到的回复明明是顾三娘在家中时就不把礼法放在眼里，仗着家人宠爱就无法无天，但和顾红秩真正接触后，她就知道此女并不简单。

一个真正被家人惯坏了的世家千金，做不到毫无遗漏地背出大周礼法上关于为嫔服丧的规矩。因为大周礼法虽如此规定，但嫔位只是五品，一个嫔死了，远达不到国丧的级别，往往都是皇家让礼部的人做一些场面功夫，把人厚葬了之后，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去。

那些权宦之家的公子千金才不会真的为此服丧，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来挑他们的错。对顾红秩这样的公府千金来说，大周礼法典籍上要背的东西太多，但绝对不包括为嫔服丧这一段。

龄嬷嬷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问题都会难住顾红秩才对，只要顾红秩的回答有一点错误，她都可以寻着由头给顾红秩好看，但现在人家就是偏偏回答出来了。

她只能在心里冷笑，觉得顾红秩还真是有几分心机，知道早做准备。

不过，是谁给顾红秩通风报信，让她知道蕊嫔时日无多的？

想及此，龄嬷嬷冷着脸，用一双上挑的三角眼扫过在场的一众宫女，最后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素芷一眼。素芷察觉到她的目光，知道龄嬷嬷这是怨她没管住手下人，觉得一定是哪个宫女给顾红秩通风报信了。

素芷在心里犯嘀咕，觉得不应该啊。

到了端凝殿之后，她手下这些小宫女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何况圣上还一直在封锁延春宫的消息，她们中有谁能提前知道这件事？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到答案，心里十分烦躁。

再用余光偷瞥一眼顾红秩，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宠辱不惊，云淡风轻，好似龄嬷嬷带来的这些人都不能伤及到她分毫，也不值得她惶恐不安。

素芷心里立刻又不平衡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顾红秩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就是想看看顾红秩从云端跌入泥潭时，会是怎样的丑态。因此，她往前一步，对龄嬷嬷福身道：

“嬷嬷们请坐，奴婢给各位倒茶。”

龄嬷嬷看了素芷一眼，还算给素芷面子，屁股正要落在椅子上，顾红秩忽然开口道，“不过秩娘也有个疑问，想请教各位嬷嬷。”

闻言，龄嬷嬷又皱了皱眉。她在端凝殿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皱眉。美人颦眉是风情万种，而她皱眉，那就是辣眼睛了。顾红秩很想让她别再装模作样地皱眉了，但只能忍着。

另一个长相还算和善的女官道，“三小姐想问什么，请说。”

顾红秩的目光在她们几个身上流转了一圈，然后她一脸茫然地问，“蕊嫔娘娘走了，宫中品阶低于她的主子都要着丧，那为何几位嬷嬷却仍是寻常的衣服？”

这句话一问出来，有两个女官当即就脸红了。

刚才龄嬷嬷咄咄逼人地质问顾红秩，还说什么只要顾红秩错了一点半点，那就是不把皇家威严发在眼里，底气雄厚，义正言辞。她们也跟着十足神气，等着看顾红秩出丑，然后好治她的罪。

但她们却忘了一件事，自己成了犯错的人。

她们一行人来端凝殿，却没有一个人穿了素服丧衣。是她们自己说的，品阶比蕊嫔低的主子都要服丧，更何况她们还只是女官？究竟是谁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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