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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笑了：“在夕颜小姐眼里，那两个支那人怕是算不得帝国利益，死就死了，死人是不能给帝国效力的。真正能替帝国服务的，还得是活人，尤其是她喜欢的人。”

藤井愣住了，池田见状把藤井茶杯里的凉茶泼了，重新沏了一杯热茶，慢悠悠地说：“死人，就像那杯凉茶，没了香气、热气，不能喝了。罗小姐，就像这杯热茶，她才是你需要的人，她在夕颜小姐面前说几句好话，比多抓几个嫌疑犯有用多了。而张震，就是这个杯子，你把杯子打碎了，夕颜小姐喜欢的热茶就没了。她会高兴吗？”他把热茶递给发呆的藤井，接着说，“你靠战功升官，我佩服。现在你是宪兵司令，是宁城的统治者，难道还靠打仗吗？”

藤井被池田问傻了：“龟田大佐给我的命令是为帝国征集尽可能多的物资和粮食……”

“你知道那个苟六壬这些天在干什么吗？”池田换了话题。

“他在关闭妓院，那些花姑娘……”藤井脸上露出色眯眯的微笑，“都送到南大营去了，你也可以去挑一个。”

池田微微摇头：“那些女人不干净，我不会碰的。那条狗，在这件事情里发了多大财我不知道。但是，他的人和政保局的人为争抢着封妓院当街火并……”

“这个我知道，让他们打去。发财就发吧，那是我扔给他们的骨头，他们会为了骨头狗咬狗。最好结仇，就会更好地互相监视，谁敢对帝国不利也藏不住！”藤井得意地笑着。

池田恍然大悟：“这个，就是农民的狡猾？”

藤井哈哈大笑：“不要以为农民傻，河里的鱼、田里的草、野外的兔子，它们都知道。”

“那罗小姐的假？”

“准！不过……”他眼珠子一转，问，“她知道你来我这里吗？”

“她陪由美子做衣服去了。”

“你先拖一天，就说还没顾上和我说，但又要她明白是托词。”藤井摸摸后脑勺，“不能让她以为我是怕了。何大头继续关着，张也不说放不放，先让医生给他看病。”

池田点点头：“等着看夕颜小姐怎么说。”

“我猜，夕颜小姐什么也不会说，会用其他方式暗示我。”藤井嘿嘿冷笑，“你们聪明人，不如我这个粗人，直来直去。”

宁城被两起凶杀案搞得鸡飞狗跳墙，全城搜遍嫌疑人抓了一大串，却连何仰融的尸首都没搜出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只有宁城的花街柳巷一夜失色，是真的被抄没关闭了。缉私队一下神气得不得了，新上任的林剑锋更是趾高气扬，自从在春芳楼前揍了苟六壬，在政保局人气大涨。

其实，藤井猜得还不够准确，冯静之与苟六壬当然是狗咬狗的利益之争，但冯静之与张震结的疙瘩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阴毒的家伙认定侦缉队里有通共分子，打定了咬人的狗不叫的主意，表面上假惺惺地对终于从宪兵队审讯室里放出来的张震、何大头百般抚慰，暗地里却派人严密监视，令张震不得不加了一百二十分小心。而缉私队的人也与侦缉队的人水火不容，见面小则讽刺挖苦嘲讽讥笑，大则找碴儿吵架大打出手。几次三番闹得不像样子，被藤井申斥，冯静之一概推到缉私队队长林剑锋头上，搞得张震和缉私队队长成了平级挨骂，无形中抬高了自己的地位。

张震正好顺水推舟撂挑子养病，同时通知张部长可以不必顾及自己清查内奸。这下表面上政保局在内讧中占了上风，但很快藤井就犯了愁，绫子小姐玉碎、新四军地盘的谍报网捏在张震手里，他一撂挑子了情报上不来，自己就成了独眼龙甚至睁眼瞎。待到半个月之后发现新四军在宁城周边将一批铁杆汉奸除掉，去年清乡扫荡之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村镇维持会再次崩塌，他才急了。只好把宪兵队审过的犯人交给张震去处理，交底说如果再审不出来就可以叫家属来赎人，算是一点儿抚慰和信任的象征，也是让他在这茬子事上分一杯残羹，目的当然是命他立即搜集新四军控制区域的各项情报。

阳光明媚碧水蓝天，美丽的千岛湖畔，湖面吹来习习清风，拂动紫岚如雪的短发，她的声音空灵悠远，仿佛要把一组组旧照片从遥远时空里扯出来。

凌紫风好奇地问她：“在上海发现有人跟踪时你就不怕吗？”

“怕，怎么不怕？怕得要死，我换衣服时手都在抖。那几天我吓得夜夜睡不着觉，不停反思总结每天的每个行动每句话，有没有破绽？有没有不妥？我走错的每一步、说错的每句话都可能拖累干爹干妈，都有可能导致任务失败。”

“那你还敢回去？在上海你还可以躲起来，那么大的城市，谁能找到你。宁城那一巴掌大的地方……”凌紫风直摇头。

“怎能不回去呢？张亮杀了孙耀祖，商会那些人本来就在猜测，他们可经不起日本人一顿打，他不回去就坐实了。再说了，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上。我走了，任务怎么办？”

凌紫风笑了：“那个何仰融到底是被谁杀的？”

“当然是张亮出手了，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我们的人几乎都出动了，罗芳居然能设计出这么精妙的计划，这里面最关键的核心人物居然是张震，当时我一点儿都不知道。那时我最怀念的就是在青训班的日子，再饿肚子睡觉踏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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