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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捡的啊！”茉莉急了，她真怕妈妈把这个孩子收养下来，“这是江家湾那个吴记杂货铺老板娘的孩子，吴老板也病得起不来床，她急死了，我才帮她把小囡抱来看病的。”

“这么好心？”

“老板娘每次都很关照我的。上次四爷在江家湾和侦缉队打仗，要不是她拉我进去躲过一劫，打死都可能。”

“他家的孩子啊。那就算了，谁叫人家父母双全呢。”

温玉莲本来对这个小男孩儿很有兴趣，听了茉莉这话一盆冷水浇下来，心顿时凉了。她叫了一声：“胡妈！你来照看着孩子，我去搓两圈。”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下楼了。

茉莉看着孩子，趴在床尾眯着了，晚间还有得忙呢。

梁坳，是个可以与江家湾媲美的大镇，只是处于四明山深处。镇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镇口有武装民兵站岗，抗日政府挂着牌子公开办公。司令部门口两个哨兵荷枪实弹站得笔直，与以前山沟里竹林边的竹棚茅寮相比已经是天差地别。

这是一栋三进的大院，粉墙黛瓦重檐迭楼十分气派。哨兵领着一身普通农妇打扮的吴妈匆匆走进张部长房间，他正在研究桌上的一沓资料，抬头看见吴妈微笑颔首，示意哨兵离开。吴妈这才笑吟吟地说：“张部长，鸟枪换炮了！”

“是啊。”张部长与走过来的吴妈握手，“最近连打几个胜仗，把几块小根据地连起来了，又解放了这里，建立了浙东抗日政权，终于有比较巩固的根据地了。”

“一进根据地，感觉天都蓝了，心里都敞亮了。”

“这里面有你们的功劳！上次你们送来的情报，我们给扫荡的鬼子来了个避实击虚，再来个关门打狗，打得他们找不到北！要不是我拦着，侯司令要给你们请功呢。”

“你还是给我们记着吧，总有一天得全给我们！”

“必须的！”

她抹下蓝花布包头顺手在脸上颈里擦了把汗，从竹篓底部的夹层里拿出图纸递给张部长，又看看桌上的茶杯。张部长忙说：“你先喝一口，我给你沏新的。”

吴妈一口气喝光了杯里茶水叹了口气说：“累死我了。”忍不住伸手捏脚。

张部长展开图纸看一眼，喊小张去请侯司令，拿碘酒涂抹密写的情报细看，说：“从这情报分析，城西缫丝厂很可能就是鬼子密谋的秘密武器基地，派机警的人去严密监视。”

“那里我知道，周围都是丘陵，只有稀疏的杂木林，地形不算复杂，院子里原来有个二层楼是个制高点，如果鬼子在楼顶设观察哨，要找个合适的监视点不是太容易。”

“不容易也要想办法，一定要摸清敌人的活动规律，找可能利用的机会和漏洞。以后茉莉的情报来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送过来。”

吴妈苦笑了一下道：“我没有吗？”两个人哈哈大笑。

“啥事这么开心？谁来了？”侯良生推门进来。

“侯司令好。”吴妈站起来朝他笑道。

“哈，是小吴来了。你好，坐坐坐，跟我客气什么。”

“吴妈可不姓吴，是她丈夫姓吴。其实她丈夫也不姓吴……”吴妈揶揄着和张部长异口同声道：“那只是个符号——”顿时满堂春色一屋欢笑。

说完笑完，三人围坐桌边开始研究情报。

张部长先开口说：“最近宁城出现一个鬼子七三一部队给水处的人，级别不详。七三一是鬼子的细菌部队，在东北、华北细菌战中都有他们出现。结合前些日子咱这边的瘟疫忽然暴发，很可能是敌人的小规模试验。敌情通报说的那个四三一基地，根据已经了解的蛛丝马迹判断，很可能就在城西这个缫丝厂，建好后估计很快就会投入使用。你们怎么看？”

侯良生慢悠悠地撕了一溜纸，放一撮烟叶末儿慢慢卷着，卷好了往桌上一放说：“打他个狗东西！”

张部长一脸惊讶还没张嘴，侯良生一伸手拦着他说：“不是现在打，现在打不着狐狸。老子要等他们都钻进笼子再给他来个一锅端！”

吴妈说：“我回去马上布置监视哨，保证有只蚊子飞过也逃不脱我们眼睛。”

“万一不是呢？”

“不管是不是，干掉它都没错！”

“上次和这次的图纸只是原来的，现在院子里大搞土木建设，应该还有新的变化，内线摸清新情况会报告。还有里面的难民怎么办？”

侯良生点头：“明白。这个我们会考虑。还要想办法了解一下，如果是生化武器、细菌弹，要怎么销毁。”

“这个我去了解。”张部长看一眼吴妈，“一定要小心，那里防守严密，去的同志不要靠太近。”

老班长送了饭来，吴妈笑道：“谢谢老班长，每次都给我做好吃的。”说着舀了两勺鸡汤拌饭，侯良生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她碗里：“吃！老班长就是慰劳你的，我俩沾光。”

“老班长，您做的饭真香！等胜利了，咱俩回上海开饭馆去！”

“我呀，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侯司令。”

“胜利了你还老跟着我干吗？我这个人吃喝又不讲究，你做得再好，我也就知道一个字：香！两个字：饱了！”

吴妈一口饭差点儿笑喷了出来，感慨：“在家真好！”

她带着新的指示走了，弯弯曲曲的山路，仿佛看不到头，汗水洒在草叶上，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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