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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走廊的铁门咣啷啷打开，阴暗潮湿的通道，几盏昏暗的白炽灯被打开，静得听得到滴水声。张震皮鞋踩在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声，把他猛推进痛苦可怖的回忆。他狠狠咬住嘴唇做了个深呼吸，走过一间间牢房，隔窗观察里面的人。这些人已经关了很多天，早审过好多次了。现在让自己审不过是佐藤出的一道测试题，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道过不去的坎儿。

佐藤没给他多想的机会，身后络腮胡带着赵小六子骂骂咧咧地走下来，阴阳怪气地喊：“张课长，看看哪个是你的同志，先从谁审起啊？”

张震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审讯室门前，缓缓推开门，回头看了快步赶来的络腮胡一眼，进去。

迎门墙下吊人的铁架，墙壁上的各色刑具，墙角里的水桶火炉，一应俱全，头顶一盏罩子灯，聚拢一团昏黄的光照着这间充满血腥和威慑力的房间。

张震拉开椅子坐到审讯桌后把两只脚跷在桌上，让脸自然隐藏在昏暗中。

络腮胡跟脚进来，略带嘲讽地问：“张课长，先提谁啊？”

张震沉脸看着他，那眼神渐渐煞气外露。络腮胡不禁摸了一把被咬伤的胳膊，点头哈腰道：“请课长吩咐。”

张震这才懒洋洋地把眼神移到赵小六子身上：“就你们俩？”

“啊，是，是。还要人我去叫。”

“再叫几个人来，这些人我懒得一个个审。”他对络腮胡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络腮胡一溜烟儿地出去了，走出门低声骂：“神气个屁！还不是降将一个！”

张震瞳孔微缩眼神凌厉，赵小六子连忙讨好地给他点了根烟递上：“课长您别介意，络腮胡就那张臭嘴。”

张震闭上了眼睛，赵小六子哈腰站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这个从刑讯室里爬出来的人会是个啥性格了。就冲他敢生吃人肉的胆量，那脾性好不到哪儿去。

走廊里脚步杂沓，络腮胡领着王胜和两个侦缉队队员进来。张震看他们一眼冷冷地说：“把所有犯人提来。”

“全部？二十多？”络腮胡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有问题吗？”

“哦，没有！”

“那就去！”

络腮胡瞄一眼赵小六子，见他杀鸡抹脖子地给自己使眼色，赶紧出去提犯人。

几个人一窝蜂出去，不一会儿传来铁门咣当声、手铐脚镣当啷声，犯人哭号喊冤声，赵小六子押着人先进来，恭恭敬敬请示道：“课长，这全进来没地儿站啊。”

“把那不哭不喊死硬的拉进来，其他的在外面面壁站直了，不许动。”

很快四个新四军战俘被推了进来，张震在暗中观察他们片刻，朝络腮胡挥挥手，把最倔头倔脑、精壮结实的王长林拖到墙前的铁架上一索子吊了起来。这个铁架很简单，三横三竖六根角铁用蚂蟥钉固定在石壁上，王长林被双臂平直绑在横杆上，绑的点很刁钻，在肩关节与肘关节之间。他虽然个子比较高，吊在上面脚尖也只能勉强挨地，刚吊上去还不觉怎么，几分钟后肩关节先受不了了。他用手指拼命抓住横杆分散体重和地心引力对肩关节的撕扯。

络腮胡看着张震，问：“这几个咋办？”

“这需要问我吗？”张震冷冷地说。

络腮胡直接把一人拉到墙根老虎凳上一绑，然后给脚后跟下塞了一块砖，那人啊的大叫一声，浑身流汗。络腮胡看张震没反应，也不说话，又塞进一块砖，又去处理另外两个。他来回在屋里看了一圈，把最瘦小的拉到了专门烧烙铁的炉子旁，背靠炉子反绑在炉体上。然后对王胜说：“给你个好活儿，来生炉子。”

最后一个被他倒吊在王长林身边，也算是对铁架子的充分利用。

然后他看着张震：“现在咱们干啥？”

“等。看着外面那些人面壁站好，不许靠墙，不许离开，不许说话，不许动。”

正在受刑的王长林等人已经开始咬牙切齿冷汗横流，只有被绑在炉子上的那个因为炉壁外面还没烧热，在好奇地东张西望。

张震对赵小六子说：“去，弄几把椅子来，搞副麻将，再到小上海定点酒菜，今晚加班。”说着两脚从桌上放下来，坐正了看一眼王长林问：“王排长，既然到这儿了，我想问什么你也知道。干脆，我也别麻烦，你也别受罪，说点啥吧。”

赵小六子边往外走边琢磨，这审讯法儿倒也别致，就不知效果咋样。络腮胡很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种强度的刑讯相当于挠痒痒，除非遇到了细泥软蛋，根本不会起作用，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一圈麻将还没完，赵小六子就报告：“倒吊的那个昏过去了。”张震抓着张牌也不翻过来看，在那儿若有所思地捻啊捻，说道：“哦，把他放下来泼醒。”说着把牌一拍说，“六万！我胡了！”

络腮胡点着牌哈哈大笑道：“这是八万！诈和赔钱！”张震定睛一看，沮丧地骂了一句粗口，把钱扔给他们。自己叼着根烟站起来走到王长林面前，仔细看着他满头豆大汗珠啪啪往下掉，牙齿咬得咯咯响，两只胳膊颤抖着，肩关节处怪异地隆起着。

“说吧，你总得说点什么我才能放过你啊。”张震的语气悲天悯人。王长林这才看清审自己的是谁，破口大骂：“你这叛徒！狗汉奸！老子×你八辈子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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