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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0e这个戴手铐的男人,是楚河的初中同学王运良。之所以猛然想起,是因为上初中的时候,王运良也曾用这种眼神儿哀怜地看过楚河。
这个世界有很多奇怪的事情,无法用常理解释。比如楚河和王运良的关系,就常常令楚河觉得莫名其妙——就像前世欠了王运良什么似的,楚河明明对王运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可在王运良遭遇危难的窘迫之时,楚河总会“及时雨”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义无反顾地帮他消灾解难。
最让楚河难以忘记的,是上初中时的一次春游。淘气的王运良突然从一棵高高的大树上掉了下来,树下,正好有一块边角锋利的大石头。
突闻一声惊呼,正站在树下纳凉的楚河,那天也不知咋的了,突然就变得机灵起来,只见他飞起一脚,刚刚踢开了那块石头,王运良就扑通一声落下来了,一下子就把楚河压趴下了。
那次“舍己救人”,楚河虽然受到了学校的表扬,但他也付出了惨重且昂贵的代价。他整整卧床三个多月啊,差一点儿没落下残疾。可事情发生后,王运良不仅没来看望过楚河,也从没向楚河说过一声谢谢。
和王运良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前年暑假回瑶城的火车上。王运良因为逃票被乘警拽到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因为拿不出补票的钱,两个乘警正想让王运良在下一站下车呢!楚河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尽管楚河一眼就认出了王运良,但他真的烦死了王运良,就赶紧低下头快步走过,可王运良却哇哇大叫起来:“楚河啊!楚河!快来救我!我是王运良啊!”
与今天相比,那时的王运良,不仅声音宽阔洪亮,喊叫起来还底气十足,如果不是车厢罩着,那赖叽叽的叫声肯定会响彻云霄的。闻听喊声,楚河只觉得全车厢的人全都转过头来看自己了,想不管他都没有办法了。尽管一万个不情愿,楚河还是违心地帮王运良补了二百三十三元的车票钱。如今两年都过去了,可王运良别说还他车票钱了,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可再怎么烦人的同学,毕竟也是同学啊!哪怕楚河对王运良真的充满厌恶,但对于那段岁月,楚河还是难以忘怀的。如今,出来进去总是油头粉面的王运良,突然变成了一具蓬头垢面的行尸走肉,楚河怎么能不心痛,又怎么能不震惊呢?
“您和嫌疑人……是在哪里认识的?”云落小声问楚河。
“他是我的初中同学,叫王运良。这个同学平时非常烦人,我非常厌恶他!可他再怎么坏,也想不到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见云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楚河便越说越来劲儿:“我敢断定……王运良真有可能是冤枉的。”
也许是突遇王运良刺激了楚河的神经,此时的楚河,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的全都是兴奋。
可云落却是一副不想和他谈下去了的样子。只见她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门卡,玩似的在手里转动了两下,便向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走去。
“云落警官,您刚才说的花店女老板的案子是跟王运良有关吧?您不是说这起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并没有解开吗?”楚河跟了过去,不甘心地对云落的背影说。
云落举起门卡正要开门,听了楚河的话,她的手便停在了半空,头也没回地说:“我们领导刚才批评我……批评得对!我的确不应该在你们这些外人面前谈论案子。”
“如果……云落警官能告诉我一些案件的细节,我想我可能会帮您另辟蹊径的!比如,我们可以利用高科技的手段,寻找新的破案证据……对了,您可能不知道我的职业吧?我在警校教计算机编程,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给您看我的警官证。”
“您如果有这种想法,可以直接找我们领导去谈。”说罢,云落就手脚麻利地打开了门。
直到走出门,楚河才发现,这扇门也是整幢大楼的东侧门。与正门相比,这道侧门则显得亲民多了,不仅没有高高的台阶,门前不远处,还种植着许多花草树木。花木林的对面,是一个封闭的停车场,楚河刚刚从门里走出时,发现两辆警车正好从停车场那边驶了出去,楚河望着越来越远的红蓝色的警灯,不禁暗暗猜想:王运良应该坐在哪一辆警车里呢?
缤纷的花树中,隐藏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石甬路,闪烁的彩灯时而把它染成一条红丝带,时而又把它变成一只绿虬龙。云落从侧门出来后,便把楚河引到了这条变幻多姿的彩路上。一路上,她一直保持着那种特别唯美的冰封状态,直到拐到楼角处了,才微微地向前方抬了抬下巴说:“前边就是正门,那个……他们一定都在正门前等您呢!”
远远望去,那有着高高台阶的威武门脸儿,被五彩的灯光渲染得就像月宫瑶台似的,洋溢着一派祥和富裕的景象。但此时,台阶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一抹抹五彩的光在寂寞地交相辉映。台阶下面的灯火阑珊处,马哓哓的那辆橘黄色的越野车,依然雄赳赳气昂昂地停靠在高高的台阶下方。直到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楚河才发现,马哓哓、杨测和冷天龙,全都在车前的阴影里站着呢,冷天龙正比比画画地对马哓哓说着什么。
楚河突然停住了脚步:“云落警官,有一件事……我非常好奇!”
云落微微一笑:“您所好奇的……是不是我到底在马哓哓耳边说了什么?其实我只说了一句话:‘您还在取保候审,想进看守所,随时满足!’”
云落说罢,冲楚河一拱手,就向灯光璀璨的楼东侧大踏步地走去。
楚河烦闷地胡噜胡噜乱蓬蓬的头,才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可当他走到马哓哓和冷天龙的身边时,这两个人都像没看到他似的,连眼皮都没有对他撩上一撩。
直到这时,楚河才发现杨测的手里还攥着一张违法停车告知单。
冷天龙从杨测手里抢过罚单,叠了叠便揣进了自己的裤兜,这才冲马哓哓摆了摆手说:“行啦!哓哓老师,罚单的事,您就不用再烦恼了!
一切都由我处理吧!”
“怎么个意思?要替哓哓交罚款吗?”杨测冲冷天龙笑了笑。
面对冷天龙如此的殷勤,马哓哓仅仅横了横脸上的肌肉丝,没说一句客气的话,更没说一声谢谢,只是冲楚河瞪了瞪眼睛:“看看吧!这都是拜您这个大专家所赐呢!为了帮您了却伟大心愿,我的车在公安局的大门口,都被人家贴罚单了!”
因马哓哓的话里全都是抱怨,楚河就责备起她来:“哓哓,也不怪交警罚你!你这车停得也的确太任性了!咱们做人啊,真的不能太任性,往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应该讲点规则……”正这么信口开河呢,突然看到杨测冲他飞来一个“紧急叫停”的眼色,楚河才意识到完了!
马哓哓果然发起飙来了,只见她那双雕鸮似的杏核眼,先是猛地瞪大了一圈儿,接着就有火焰从里面往出冒了,熊熊烈火转眼就像火箭喷发的火舌,呼啦啦地全都射向了楚河,顿时烧得楚河体无完肤。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能说出这样阴阳怪气的话,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现在我遇到事了,你不说为我平事吧,还处处给我下绊子,你还有没有点做人的原则啦?”
“行啦行啦!哓哓,注意点场合啊!咱们同学有什么事情,咱私下里说好不好,不至于非在公安局的大门口吵吵嚷嚷吧!”正如每次楚河受气时一样,杨测立即用身体挡住了马哓哓射出的火龙,边说边把马哓哓往车上推。
“测哥,你回来得晚,根本没看到楚河刚才的表现!实在太恶心人了!真的是太恶心人了!”马哓哓越说越生气,说到后来,声音里都含有哭腔了。
“哓哓,你咋能这么说大河呢?你可别小题大做了!”杨测终于把马哓哓连推带抱地哄上了车。
“在我最屈辱最无助的时候,你知道楚河他做了什么事吗?他竟然……竟然满脸谄笑地向我的仇敌献起殷勤来了!咱们三个是啥关系呀?马上就到三十年了!可他倒好,和人家见面还没到三十分钟呢,就被人家彻底俘虏了!”尽管车门已经被杨测关上了,可“火焰”还是从驾驶室的各个缝隙里往出钻。
“哓哓老师,您这么生气,还能开车吗?对了,你晚饭还没吃吧?再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冷天龙担心地望着马哓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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