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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与开端（第1页）

我推开“墨棺”的顶盖，刺眼的灯光从缝隙里照了进来。我眯了眯眼，坐起来，一秒后，我在四五米外，看到了一道熟悉、清癯的身影。秦文居然一直守在这里？我肌肉瞬间紧绷，悄悄握紧拳头，准备随时反击。

“你回来了。”秦文淡淡地说，“她还是在最后关头，救下了你？”

我愣住了，秦文不是说过，通道两端，两个世界间的信息交流非常困难吗？

刚刚“未来”发生的事，他怎么知道？几秒后，我握紧的拳头慢慢放松了下来，这并非只因为我没有在他手上看到任何武器，还因为他正微笑着面对我，不带丝毫敌意。有时候，你会没有缘由地相信一个人，此刻就是如此。

我决定说实话：“是的，倪小姐救了我。她的身份是……”

“彩虹，对吗？”秦文开口说道，“倪小姐就是彩虹，是来自‘未来的未来’的你的女儿。‘倪小姐’名字里的倪，是霓虹的霓字，霓虹、彩虹，她从‘未来的未来’回到‘未来’，就是为了改写结局，救你，送你回这个世界。”

我深吸了一口气，无数纷繁复杂的信息，在脑海里织成一张巨大、五彩斑斓的网，我用了很久，才勉强厘清其中的头绪：“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和她……来自同一个时代啊。”

我的呼吸停顿了。什么？他们来自同一个时代？这意味着眼前的秦文，并非来自一个世纪后的未来，而是两个世纪后的“未来的未来”？

“那么，你降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他依旧在微笑，不知为什么，我从他的身上，感到一种强烈的、可怕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势，一种专属于伟人、神明的压迫力，他在微笑，目光平静，表情淡然，却让我难以呼吸，甚至不敢直视。

“唯一真神。”

“什么？”

“是的，我和齐一样，渴望伟大，渴望成为伟人，但我并不希望和任何人分享这样的伟大。现在，我就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唯一真神。我的脑子里，装着远超这个时代的，两个世纪后的知识信息，我是先知，是神明，是救世主……”

“这就是，你的目标吗？”

“是的，在你面前，我无须掩饰任何野心。你放心，语冰很好，你也会很好。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也不担心你会泄露我的身份。”秦文俯视着我，说，“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继续存在下去，免于毁灭的，唯一希望。”

“怎么可能？”

“齐应该对你说过，平行世界的分级吧，24世纪的人类文明，是唯一的‘一级宇宙’，他们身处的是世界线的主线；而我、倪小姐身处的宇宙，则是他们打通时空通道后，创造出的‘二级宇宙’，我们那个世界的时间线已经走到了23世纪；再往下，是齐所在的，时间坐标在22世纪的‘三级宇宙’，而你们，则是‘四级宇宙’。”

“是的。”

“问题就在这里，就我所知，一级宇宙刚通过一项法则：所有的四级宇宙，都必须被清理！”

“清理？”这个词令我全身的毛孔都炸裂开来，“为什么？”

“很简单，为了维持全宇宙的熵平衡。你知道，我们身处的宇宙，在没有生物、文明出现的前提下，熵会持续增加，走向热寂，而当生物、文明出现后，熵的增速则会减慢，为了让宇宙既不热寂又不冷寂，必须维持熵的平衡，换言之，维持这宇宙里文明的数量——而打通时空跃迁通道，创造出平行世界，会让文明、生物的数量指数级增长。一级宇宙发现，如果任凭四、五级宇宙被无限制地创造出来，宇宙就会进入冷寂的阶段。热寂的过程很漫长，而且有调整的法子，但冷寂不同，一旦进入冷寂，整个宇宙，将瞬间毁灭！”

“所以，就要毁灭我们？毁灭我们这个世界？”

“是的，‘清理’是一个没有任何痛苦，瞬间完成的过程——一个普朗克时间，你们这个世界就会湮灭。一级宇宙已培训了一批‘园丁’，他们的任务，就是帮世界树‘剪枝’，找出并清理所有的四、五级宇宙，自然也包括你们这个未编号的‘黑户’世界。”秦文冷冷地说，“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安排念冰摧毁终端机的硬盘，毕竟，没有时空坐标的话，即便是一级宇宙，想找到这个世界，也不那么容易。主人想消灭屋子里的臭虫，但如果某只臭虫躲进角落最深处，再不露头，多半也就无所谓了。”

将这个世界比作臭虫，我很不舒服，但无言反驳。

“你记得前几个月，NASA发布消息，在数百万光年外，发现一个类似DNA双螺旋结构的星系吗？”秦文冷冷地说，“那个螺旋星系，便是一级宇宙创造出来的。它可以有序复制、繁殖，是用于减缓宇宙热寂的‘熵调节器’。”

我茫然抬头，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投向外面的星空，我自然看不见那遥远的只有用最先进的苍穹望远镜才能观测到的螺旋星系，但我仿佛能感到它的存在。是的，它在那里，在运动、分裂、繁衍，这便是“天文尺度”的生物吗？

这，便是三个世纪后，人类文明的“伟大手笔”吗？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动、共鸣。

“那么现在，我该做什么？”

“帮助我，拯救这个世界……虽然时空坐标已经被摧毁，但‘园丁’依旧有找到我们的可能。为了确保安全，我们必须在‘园丁’发现我们前，让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具备最基本的自保能力。这样的科学技术，大约领先这个时代150年，但有了我，应该可以缩短到50年甚至40年，我不是物理学家，但也死记硬背下了一些公式，还有，我的医学知识，可以让这个世界的天才多活几十、几百岁。我需要你的帮助，齐楚，我很了解你，你有能力、有野心，同时本性善良，在两个世纪后，未来的未来，我和你，还存在一些交集……”

未来的未来，我，和秦文的交集？我追问，但秦文已不再回答我，他给我递了一套衣服，我一件件穿好，深呼吸，跟在他身后走出大门。站在院子中央，头顶星空璀璨，宇宙很大、很空、很黑、很冷，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不只是我，我脚下的地球，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都只似一粒微尘，然而，这粒微尘中的微尘，却要改变这个宇宙的进程。

我向前跨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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