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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性人性（第1页）

我觉得，秦老师这几天有点奇怪。”语冰面带忧色地对我说，“还有，他好像挺关心你的，老是问我有关你的问题。”

我发现，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只能问：“怎么奇怪？”

“之前的秦老师，是个很专注、执着的人，你也见过他的工作状态。但最近这几天，秦老师没去病房查过房，甚至给他带的几个博士都放了假，我两次找他，都看见他坐在办公室发呆，他好像忽然就‘躺平’了，不，不是躺平，秦老师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对什么都无所谓了。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绝症，但仔细观察之后又不像，他就像是……忽然大彻大悟了。”

语冰的观察非常细致，没错，秦文不但“大彻大悟”，甚至“立地成佛”

了，我假装一无所知，认真聆听，最后问：“他关心我什么？问了什么关于我的问题？”

语冰笑了：“秦老师没说能告诉你，所以，我不方便跟你讲。”

“那我自己去找他聊聊。”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应该不会答应和你聊天，但现在，我说不准。”

有些意外的是，当我约秦文见面时，他一度犹豫了几秒，之后才答应。我本以为，因为之前的事，他会表现得很热情，至少不该犹豫才对。但我很快又想到，秦文毕竟是个骄傲的智者，未来不久，更会成为比肩神明的伟人，这段时间里，他身上的“人性”将逐渐消退，而“神性”日益滋长。然而当见到秦文的一刻，我意识到，自己依旧错了——人的改变往往并非一个缓慢的过程，而是一瞬间的事，时隔两日，我见到的秦文，与之前的那个他相比，已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我敲门，然后听到“请进”，这声音很温和，但偏偏没有温度，我进门后，秦文抬起头，平静地看了我两秒，站起身，走过来与我握手——他握手的力道不轻不重，时间也不长不短，让我感觉很程式化。我的个头比秦文要高一些，但我觉得，自己在仰视他，而他在俯视我。

确实，在空间之外的维度，他远远比我高大、伟大。

“请坐，喝茶。”秦文的每句话，每个举动都很客套，给我的感觉却恰恰相反，没错，这只是“伟人”对“凡人”的一种姿态，一种“居高临下”却又“平易近人”的姿态——此时的秦文，已成为那种只是站在面前，就让人感觉莫大压力的上位者。我嫉妒秦文，也害怕他，毕竟三五年后，他将成为这世界最有地位、权势的人物之一，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抹杀”我，至于动机，那就是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内心深处，我开始腹诽齐的做法——为什么他不把来自未来的知识告诉我，哪怕只是秦文的一半，不，十分之一也行！那样的话，我也能成为伟人。谁不想成为伟人呢？这诱惑，远比金钱、权利更高尚，也更难以抗拒……下一秒，我听到秦文问：“你想不想，成为伟人？”

我愣住了，第一反应是“我是不是听错了”，当意识到不是的一刻，大脑里闪过的念头则是：秦文会读心术？他怎么知道我此刻的所思所想？我深深吸气，用牙齿咬住下唇，努力冷静下来，和秦文对视。

他依旧静静地看着我，面庞熟悉又陌生。

“你想不想成为伟人？”秦文又重复了一遍，“未来几年，我会发表一些轰动世界的医学论文，包括治愈阿尔茨海默病、治愈癌症，甚至战胜衰老，我可以把你的名字，作为第二作者，署在我的后面。”

大脑似乎被抽空了，很快，又被混沌填满，我一动不动，茫然看着秦文，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庞，似乎无比熟悉，又似乎无比陌生。

“这，是他们的意思吗？”我颤抖着问。

“不，这是我的意思。”

我想问“为什么”，但没有勇气问出口，只能说：“你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

暂时，这个词意味深长，它的潜台词很明显，“以后需要”，我更恐惧了，因为我完全想不出，未来秦文会让我帮他做什么，我又有什么价值，能让秦文如此看重，并施以如此恩惠。是的，我不值，我不配，我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很爱语冰，是吧。她会恢复健康，一定。”

我颤了一下，但沉默不语。

“他能给你的东西，我也可以。”

这句话如重锤般砸在我的心上，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意思？秦文在拉拢我？我有什么值得拉拢的？不对，这句话似乎还包含另一层意思，秦文在暗示我，不一定要绝对依赖、听命于齐？——我打了个寒战，秦文是想让我背叛“自己”？不不，秦文应该不知道齐的身份，不知道齐即是未来的我。忽然，我想起那一夜他们在地下室见面，我听到的那些异响。秦文、齐和医学顾问之间，无疑发生过争执，他们到底为何争执？他们都聊了什么？达成了怎样的合作关系？秦文想摆脱齐对他的掌控，这是我想到的第一种可能。可是，齐似乎并没有掌控秦文的想法啊，是秦文误会了，以为自己成了两个外星人或穿越者的傀儡？不，这不现实，跟秦文刚刚的话也对不上。我穷尽想象，却无法思考出任何一种合理的可能。

“齐楚，你并不是个热衷于名利的人，但如果有机会成为伟人，你也不会拒绝，而是有些向往，是吧。”

我深呼吸，反问道：“那么，代价呢？”

“代价？这个词太沉重了，换成‘条件’吧。条件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我希望你帮我做的事，不需要牺牲生命，不会伤害你的爱人、家人、朋友，不会违反最基本的道德、法律。我可以告诉你，你帮我，某种程度上，也等于帮你自己。”

帮他也等于帮助我自己？这个“自己”，是指我，还是齐？我更迷茫了，然而又一次，直觉告诉我，秦文没有骗我——如今的秦文，一言一行似乎都带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服从他。

秦文没有继续解释，只是缓缓站了起来，我仰视他——物理、心理双重角度。他静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被他的目光慑住了，屏住呼吸，沉默地，不那么坚决地，点了点头。

“很好。”秦文走到我身边，将手放在我的肩头，这双手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我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我想到了两个词“受戒”“降福”，和一句诗“仙人抚我顶”，我的内心依旧纠结、挣扎，秦文到底想干什么？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齐？然而很快，我听秦文说：“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自己。”

我的大脑，连带全部的思绪、意识，似乎都被某种神秘力量抽空了。

每个夜晚，或者白天独处的时候，我都会犹豫，到底要不要在约定的时间躺进信标，去齐的世界。毫无疑问，对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一次匪夷所思的时空跃迁，我心存恐惧。我不知道齐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没错，齐帮过我，带给语冰活下去的希望，还承诺下巨大的、充满诱惑的条件，但我依然忧心忡忡。见完秦文后，这怀疑、担忧更沉重了。倒不只是秦文说“他能给你的东西，我也可以”，更因为那句“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自己”。

不要太相信自己？

这里的“自己”，指的是齐？

难道说，秦文知道齐的身份？？

我不知道。

这几天我自然失眠了，浑浑噩噩，魂不守舍，我没有再做梦，心中有万千个疑问，但毫无解题头绪，只能痛苦地自我摸索。在三十个小时的挣扎、权衡后，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去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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