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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是的，我们是同乡。邱大惦记着柳川，没有生意还有人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秋实二期即将上马，工期紧、任务重，邱大被事务性工作纠缠的分身乏术，拜访柳川的事就这么被搁置下了。

目前最紧急且重要的事便是落实上峰的指示。正月十五一别，邱大已从上峰的指点中揣测出几分，他对上峰的佩服，应该说没有第二，只有第一。他把握的方向一定没错，这种事只能安排最亲近的人去做。

安文作为秋实公司副总裁，也是负责项目的工程总监，这工作责无旁贷落在他身上，秋实一期就是他跟着柳川做出来的。安文对柳川的细节要求可是头疼不已，不仅贵，要求还高，用他的话说，花这么多钱，还操这么多心，这对劳动力是最大的浪费。这一天天的，要不是秋实一期运行起来省心省力，安文的牢骚还不知道要发多少箩筐。

不用你惦记，你总被有心之人惦记着。秋实公司的安文意外接到了唐倩的电话，约他在酒吧一叙。唐倩是什么身份？她有什么目的？上次三人小聚，邱老大已明示暗示，唐倩和上峰一定有什么不可揣测的关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安文自认为已深得要领。

至于目的，安文猜测应该与二期项目相关，唐代表上次就说希望合作，要不要提前请示一下邱大呢？安文有些拿不准，说了，邱大会不会多想？唐代表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就说一起喝个酒，聊一聊。万一啥事都没有再让老板生疑，再万一传到上峰耳朵里产生误会。算了算了……安文的脑子是直线型，不带拐弯。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处理起来已将他的脑容量占用80%。

安文决定先看看唐代表有啥想法，然后再跟邱老大汇报，能进能退，我真是个天才，安文愈发佩服自己对形势的判断能力。

按照唐倩发来的地址，这是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行政酒廊，当安文坐着电梯直达88层时，他还是被震撼到了，来之前心里已经无数次幻想过这里的气氛，一开门，幽暗低调的酒吧灯光、温婉有礼的服务生，安文这个粗人，怎么看也不是在这里喝酒的那一类。

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把安文领入VIP区，吧台前一个曼妙的背影端坐一侧。安文定了定神，示意服务生离开，他慢悠悠向吧台走去，很随意地坐在一旁，力图伪装的像个老手、成功人士。一股强烈的烟草味引得背影转过身先说话了：“安总，难得能请到您。”唐倩说话分寸总是拿捏的刚刚好，连捧带哄，安文听着心里酥麻麻的欢喜。“失敬失敬，唐代表这话让我有些不踏实。”安文不知从哪里学的文绉绉，想必受邱大半瓶子醋的耳濡目染。

唐倩一伸手，吧台调酒师马上来到面前：“给这位先生先来杯whiskysour。”什么什么酸？安文完全没听明白，好像说的是外国话。客随主便，安文看着服务生开始花式调酒，新鲜！不过，这正事也不能忘……他主动提起了话题：“唐代表，您找我是关于二期项目吗？”既然来了，安文当然想直切主题，他对眼前的这位美女没什么非分之想，也不敢有……尽管这里的气氛好像不太适合谈什么正经事……

唐倩呷了一口面前的鸡尾酒，杯中酒发紫，冰块夹着黄色扭曲柠檬皮，杯口还插着一朵紫色的花，她抬头看着安文，安文的眼神还停留在她面前的紫色酒杯上：“梦中的紫罗兰。”唐倩有个习惯，喝酒跟着心情走，紫罗兰神秘低调，那今天的会面……停顿了片刻，唐倩说话了：“回答你的问题，二期项目只是我想说的其中一件事。”

安文的酒被服务生送到了面前，典型的威士忌黄，男士酒，安文抿了一口，略微皱了皱眉。唐倩并没在意这个细微表情，接着说：“我想和安总达成一个利益同盟。不知安总接受吗？”安文有些愣，跟谁搞点回扣、来点取费这倒是常有的事，可从没想过能跟眼前的美女，还是领导家的美女达成什么利益同伙，他试探着再次确认：“就是入伙呗。”安文这话说出来就是接地气，唐倩嘴角微微一翘，回道：“二期只是合作的开始，我保证安总您三年内飞黄腾达。”安文听着这诱惑之词，不禁心里砰砰直跳，唾手可得的机会？圈套？他醉心的不只是利益……

既然伸出橄榄枝，唐倩当然是筹备了一个周密的合作计划，不然怎么会让安文心甘情愿呢？她挥了挥手，安文的脑袋凑在一旁，窃窃私语了几句，可安文的眉头是越来越紧，丝毫没豁然开朗的感觉，怎么这脑袋瓜子还真成榆木做的了？

秋实一期项目的造价过于高，二期降成本是邱老大的硬指标，唐倩的方案很是周到，不仅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最重要的是价格只是秋实一期单体价格的二分之一，就是这么大的差别让安文心生疑虑，同样的技术路线居然成本能下降二分之一，这……这还能用吗？

唐倩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秋实一期用的都是进口货，进口自然人工就贵，当然秋实可以说设备质量好、研发能力强，价格高也没问题。但，这技术路线跟一期选型不一样，一期电芯燃点低，活性强，本身就容易引发事故，绿光代理的这个电芯，燃点高，活性弱，从技术特性上就不容易发生火灾。况且还便宜，国外供应商的反应时间至少也1-2天，绿光集团保证随叫随到，贴身式管家服务。

唐倩是营销高手，正反都被她说了。安文心里的疑惑早就被她一览无余，尽管安文支支吾吾一直憋着，唐倩面带微笑地步步为营：“一期项目，你们采用聚能公司的方案，确实可靠，可是……”

唐倩抬了一下眼，这哥们的内心明显在挣扎，她幽幽地说道：“聚能公司用的国际一流的供货商，万不该出的问题还是出了，绿光集团合作的产品可是没有一起安全事故，况且你们邱总最是看重成本……”安文的瞳孔略有所动，这一点是实实在在撞到他的心坎里，美女说的对，事实是最好的证明，他用手咂摸下巴，试图放松面部肌肉，五官归位，微微点了点头。

告别之时，唐倩特意嘱咐安文，既然要做就必须天衣无缝，他们俩之间的事就没必要跟邱大汇报了，谁沾上利益都要扒层皮，安文回想着唐倩的话，颇有道理。唐倩是领导的人，她让我办事，那就是领导让我办事，邱老大要是知道了，我也没什么错，一切都是上峰的旨意。对！安文这心里吃了颗定心丸，美滋滋乐呵呵地回家了。

邱大在安文去落实供应商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他按照指示查了查国家的政策，用上峰的话说，这么先进的项目不申请国家扶持政策可惜了，绿色环保、新能源的概念，都是这些年国家大力倡导的，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埋头苦干，一年从头到晚挣点工程辛苦钱，自己也要懂得聚力发力，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并重。

邱大做生意的这些年，遇到的贵人不少，但他从心里认可的真正贵人一是柳川、二是这个神秘的上峰。柳川给他打开了产业发展的眼界，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上峰给他打开了做事的思路，不再拘泥于原有的作坊式生意，要借助资本和政策的力量，给兄弟们搏一条一本万利的出路。

邱大外表粗犷，可他并不傻，他有自己的判断，认准的事不容易掉头，有时候可以称之为倔、轴。他来到秋实一期，看着运行良好的电站，几个工作人员在电站里忙碌，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郭庆和柳川的身影，郭庆一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员，这么一离开，剩下老婆和一个有病的孩子，这日子怎么过。在郭庆下葬那天，邱大带着秋实公司几个与郭庆认识的老乡去到殡仪馆，孤儿寡母，邱大心里阵阵酸楚，他让秘书给母子两人留下一个黑色的手袋，沉甸甸的。

“邱总，您怎么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安文已走到邱大身旁。“哦，没事，去二期看一下。”说着，邱大大步流星迈往二期。二期与一期相隔不远，二期场地已用挡板围了起来，土地平整已做好，就等着设备入场。

“老安，设备落实的怎么样？”邱大跺了跺刚平整好的地面，问道。安文回道：“哦，按照您的指示，我对比了一期厂商和绿光代理的国内厂商方案，应该说国内厂商的方案更好，同样的设备成本少近一半，那就意味着投资回收期能缩小一半，利润率比咱们一期高出一大截，少花钱办大事。”

听完安文的汇报，邱大并不吃惊，按照他的理解，国内厂商在成本控制上确实一流，但这质量是否可靠，他有些没把握，没有表态。看着邱大并没有给予表态，安文早就知道在技术层面老大更信任那个人，他凑过来，迎合着道：“我听说柳川已经出院了，要么……咱们去问问他的看法？”安文说这话，倒是正中邱大的心思。从技术角度，邱大始终对柳川百分百信任，哪怕聚能电站出现事故、公司已经树倒猢狲散，柳川的技术能力还是无人能及……

邱大和安文驱车来到柳川小区，才知道柳川已经搬离了，邱大失落的心情可想而知。接下来，两人陆续找了聚能公司老员工、郭庆媳妇，没人知道柳川搬到哪里。

这大活人说消失就能消失？邱大总觉得柳川并没走远，主动出击不行，那就守株待兔吧，只要这房子没被卖掉，柳川总有可能回来。可不幸的消息总是先至，安文打听到这房子早被柳川抵押给聚能的债主，虽说债主还没收房，但这柳川能否回来也成了未知数，这么说，柳川已接近一无所有，连精神也不正常，这境遇……安文不甚唏嘘，何必呢？以他的能力，随便搞两个项目挣点差价，也比自己和邱老大强。搞什么创新，吃饱了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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