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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黄莉家离柳川的办公室不算太远，他调转车头奔向办公室。停稳了车，空空荡荡的一层大厅沙发座里有几个人，下班的白领们稀稀拉拉步出大厅。柳川并没有在意，刚跨入电梯间，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柳总、柳总……”一回头，一个中等身材的胖胖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人。“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邱，名大。”柳川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没回复郭庆，人家自己来了。“哦，郭工跟我说过，秋实公司总经理。你好！”柳川伸出手，礼貌的回复着。

邱大见柳川镇定自若，丝毫不意外，郭庆的招呼自然是八九不离十。邱大笑容可掬地接话道：“柳总，今天这时间不早了，我预定了包间，能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吗？”邱大三句话不离吃吃喝喝，看起来这招屡试不爽。

柳川笑了笑，回道：“不好意思，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公司还有事情处理，改天咱们一起叫上郭庆吧。”说完便转身上了电梯。“柳……柳总……”邱大被留在了原地。“邱总，这人谱也太大了，咱们都第二次来访了。这要放咱们市里，哪个人敢不给您面子。”安文一脸不爽，这热脸贴冷屁股到底图个啥？

安文的闲话邱大心里怎会不知，这柳川分明是不想跟自己合作。可领导说这未来的前景是……这是秋实公司挤上快车道的机会，这金钥匙的一头是领导，另一头便是柳川。哪头没了，便鸡飞蛋打。

邱大斜眼瞟了一眼安文，斩钉截铁地说道：“走，不是说找郭庆吗？找他去。”邱大心意已决，必须啃下柳川这块骨头，就不信邪了！

天已黑透，柳川还没离开办公室，他看着这几天的项目运行报告，心中很是快意。项目运行平稳，收入颇丰，办公桌上还放着一份报告，是郭庆送来的。这份报告对柳川而言，更是期待已久，他翻开首页快速浏览，里面有郭庆搜集来的大量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要求，对照着这些标准，郭庆也把项目设备中有瑕疵的地方标注了出来。这些工作，需要不少时间和人手，柳川暗自思忖着，看起来，郭庆花费了不少精力，他仅仅是个技术工人，能做到这些，应该不只是对工作的满腔热爱，更多是对自己负责。

他拿起电话，准备给郭庆拨过去，电话响了，郭庆居然把电话拨了进来，神同步！话筒那头，郭庆说道：“柳总，邱总今天去找你了吧？呃……他现在在我家，说什么也要见您一面。”说着，郭庆还时不时转头看着邱大，他一脸期待地瞅着自己。邱大显然是直奔了郭庆家，手段是软磨硬泡。柳川有些哭笑不得，邱大果然是个“粘性”极强的企业家，这种人真是跑工程的一把好手。“行吧。咱们一起见一面。”柳川答应了。邱大听见话筒里的柳川松口了，连忙比画着，嘴里还做着口型，暗示着一起去接柳川。

“哦……邱总说去接您。”郭庆收到了邱大的暗示，询问柳川的意向。“不用，跑来跑去挺麻烦的，把地址告诉我，我直接过去。”柳川说的干净利落，邱大心里乐开了花，三顾茅庐还真一次不少。

柳川看着手机上的导航七弯八绕，眉头微微上翘，“春风路29号。”这个地方耳熟，他曾受人之邀造访过。

夜间的郊外，马路上冷冷清清，偶尔一辆车经过，卷起路灯下的孤形只影，只剩宽阔街道和成荫绿树。

一辆车停在路边，好像寻找着什么，很快，车来到了那个红铜大门门口，门打开了，保安轻声两句后，让车进了门，随即门便合上了。

柳川驶入了内院，熟悉的日式庭院，松竹、草埔、白色石子路，他心头微微一颤，一年前他来过，在这里有人宴请过他，怎么？邱大是这里的常客？这只招待内部会员，且价格不菲。

顺着引导员停好了车，邱大和郭庆从房间直奔小院，邱大连忙迎了上来，说道：“柳总！柳大博士！可算是见到您真身了。”说完，便热情地拉着柳川往里走，柳川虽说有些心理准备，可却也被邱大这等热情搞的受宠若惊，今天一天忙忙叨叨，以为这时间能舒舒服服地在家躺着，曾不想被邱大拖到这里。

柳川被邱大一路客气地领进了屋，屋里除了郭庆，还有两个服务员。邱大一进门便吆喝他们说道：“倒茶。”服务员训练有素地递上热毛巾，然后端上刚刚沏好的茶，说道：“先生，请！”邱大非要让柳川上座，做足了面子，柳川只能客随主便，客气地落座了。

三人坐稳，好茶以待。邱大便开始了自己云山雾绕的开场白。“柳总，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邱大，和郭工是同乡，就是发小……”邱大夸夸其谈、眉飞色舞，郭庆如坐针毡，偷偷瞅了一眼柳川，无奈地挑了下眉，仿佛安慰柳川：“忍忍吧。”柳川内心倒没觉得有什么，花有百样、人有不同，且看这邱兄弟还是蛮有耐心的。“柳总，这就是我的大致情况。您看还需要再进一步介绍吗？”邱大意犹未尽。柳川心里一阵大写的佩服，还没说完？这哥们真是个唱戏的好料子，前戏够足。

“不用了！情况郭工都跟我说了，咱们进入正题吧。”柳川脸上绷着笑，快速引导邱大进入下一个环节。“那咱们边吃边聊吧。”柳川这才注意到，邱大介绍的功夫，会所的餐备的如此迅速！一看这成色，一桌的淮扬菜，看着道道清淡寡味，入口便知那全都是工夫。刀工、吊汤、食材、摆盘，大师级作品一点不为过。邱大的点菜水准一看便是出入饭局练就而成。

饭桌上的交流总是带着些暖意，三人谈不上一见如故，也算是增进了感情。邱大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年做光伏利润越来越薄，利益格局都已形成，再折腾也就是那块八毛的事，索性换个赛道。他听说储能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一直想提早布局。正好有个机会，想做个储能电站项目，没人可不行，希望能请柳川做专家，设计整套解决方案。邱大的想法，柳川已猜得一二。

柳川听着邱大把他的想法说完，他放下筷子，说道：“我听明白了，能先回答我三个问题吗？”邱大连忙回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摘星星月亮都可以试试。”邱大这嘴总是这么接地气。柳川笑了笑，说：“那太麻烦了。第一，你对这个产业是想投机还是投资？第二，如果说有风险，你能承受多大的风险？第三，三年之内不挣钱你能接受吗？”

说完这三个问题，柳川端起白色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微笑着看着邱大，这三个问题不太容易。只见邱大放下筷子，这哥们喝点酒就上头，脸泛红光不言不语，盯着自己眼前的酒杯，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对面的郭庆心里七上八下，他抬眼皮扫了眼邱大，邱大没反应，这哥们不会喝多了吧？他拿手捅了捅邱大，“诶诶……”压低声提醒着。

“柳博士！”邱大突然发话了，微微摇晃着站了起来，这三个字说的声如洪钟、气若长虹，一字一句地咬着字说道：“柳博士，我没喝多……我现在就郑重回答你这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做工程出身，拉扯着农民工的队伍干到今天，见过的投机也不少，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尽管电池技术我是门外汉，但知道任何技术都不是凭空而来，我有这个耐心。第二，做什么没风险，我们干工程的，成天工地上大小事不断，我早就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没什么大不了的。第三，三年内不挣钱，我当然接受不了，但我可以用其他工程的利润来养这个有前景的技术，这也叫培育市场、占得先机！”邱大说得斩钉截铁，说他喝多了不见得，不过这口气倒是蛮大。郭庆听完邱大的演讲，不免有些尴尬，他看了看柳川，柳川微笑着没有说话，他又看看邱大，这老哥站在桌边也没有坐下的意思，他抬手拽了拽邱大的胳膊，示意他坐下。邱大晃了晃胳膊，仍没打算坐下，他在等柳川回话。饭桌上的空气渐渐凝固，柳川心知如不表态，邱大是不打算结束。

柳川笑了笑，也站了起来，手里端着茶，说道：“好，难得邱老板有如此魄力，那我们就试试，我会尽力完成此项目，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按照你的介绍，我判断投资回收期应该在4-5年，所以……你要做好3年不回本的准备。”柳川的话音刚落，邱大便给自己斟满了酒，酒杯与茶杯重重一碰，邱大喜悦溢于言表，两眼放光。他一把拽起了郭庆，给郭庆面前酒杯也斟满，顺势也重重一碰：“兄弟，谢谢你对我的支持，咱们以后就是一条战壕的兄弟了！”边说还亲热地搂住了郭庆的肩膀，“我干！你们随意！”说完，一仰脖一饮而尽。郭庆瞟了一眼柳川，柳川的目光正好与他对视，两人相视一笑，眼神充满了无奈和理解。

就在柳川被邱大热情招待的同时。回家后的黄莉心情也同样复杂，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回忆起今天的神奇遭遇。对柳川一次次的相助，她不是铁树，虽说开花有点早，但心头也会泛起层层涟漪。自己从不会拒绝自然而然的感情，出于心理医生的职业敏感，她懂得过度压抑天性并不是什么好事。美国心理学家苏利文曾经说过：“当另一个异性的满足和安全变得和自己的满足和安全一样重要时，爱情就存在了。”

“那现在……爱情存在了吗？”黄莉心头浅浅滑过这句话，双目紧闭思考着这个可以上升到哲学的问题，脸上滑滑的清凉感让她放松，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呼呼……她舒服的睡了过去。

一阵温柔的铃声响起，黄莉被吵醒，都几点了，她从沙发上磨磨蹭蹭爬了起来：“喂……”睁不开眼，她懒懒地把脸上的面膜摘了下来。“今天都没事吧？”电话里，嘉苗甜甜的声音传来。“没事没事，明天再说吧，困死了……”黄莉敷衍着分分钟想挂断电话。“没事就好，明天侯院长要转两个病人过来，别晚了。”嘉苗在电话里好意提醒着。“好好……”黄莉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嘉苗虽说是她诊所的护士，但两人早就以闺蜜相处。

挂了电话，黄莉发现手机屏幕上有条未读微信：“黄大夫，今天谢谢你。小宝很开心，柳总特意嘱咐我谢谢你！”发信人是小宝爸爸。黄莉温婉一笑，想了想拿起手机回复着：“不客气，也带我谢谢柳总。改天我请他吃饭以表谢意。”

“叮咚！”郭庆收到微信，他身处邱大的饭局上，偷看了一眼柳川，嘴角微微一乐，随即收起了手机。

酒场散去，柳川走出会所，一阵清凉的夜风刮去他脸上的燥热，一天天纷杂无序的工作让他疲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人生难悟，生命有时。夜空静谧，月色怡人，匆匆起，迟迟归。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郭庆望着柳川的背影，孤单影只、心绪寥寥，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默默走到柳川身边，试图体会着他的心情，轻声说道：“其实，黄大夫是个不错的人。”郭庆说的真实而坦诚，柳川的眼眸微微一震，内心仿佛被说中了什么，可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但这一切并没有逃过郭庆的双眼，他不打算穷追不舍，淡淡说道：“小宝……幸好有她。”四下无声，只有那无尽的清风徐徐划过。

就在邱大和柳川离开春风路29号后的半小时，原本只留了昏暗景观灯的小院里又再度掌灯，会所徐徐开进一辆红色奔驰。奔驰上下来的不是别人，绿光集团的唐倩迈着婀娜多姿的步子走进冬藏厅。

服务员缓缓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秋成粟满仓，冬藏雪盈尺。好名字！”唐倩笑盈盈诵着苏辙的诗句，走近那个坐着品茶的男人。

“回来了？”男人微微抬头，准备起身迎接这个美丽的女人。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哪还找得到我这种又听话又痴情的美人啊。咯咯咯咯……”

唐倩的笑声好似六月的泉水，敲打在男人的心上叮咚作响，她顺势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搂住对方的脖子，男人也习惯地搂住她的小蛮腰。

“上次的事办的漂亮，在外面躲躲难为你了，这风头过去了，你也该回来发光发热了。”男人亲昵地捏了一把唐倩的美目脸颊。

“那自然是，不过呢，我这办事的原则是既认人又认钱，人比钱重要……”唐倩狡黠地瞥了一眼眼前此人，不知道算不算是威胁。

男人脸上没什么不悦，他凑近唐倩耳旁低声嘀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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