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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终结第十一章 朝虞城下再相对三（第1页）

“复仇，复仇，又是复仇。”夏墨呼吸变得沉重，声音也好似被无尽的情绪挤压着，“为什么事到如今，你们却还不能放下仇恨呢。为了复仇，你亲手杀死了自己深爱着的那个人的哥哥，也亲手杀死了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你杀死了自己的仇人，你报了仇，可是，你觉得开心吗，你心里可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没有吧，你手刃仇敌，却偏偏又成了她的杀父仇人，你爱她，却偏偏又让她对你的爱意化作仇恨，你一定很伤心，也很痛苦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不能将心中的仇恨放下呢，为什么。”

“墨儿，我说过了，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了。之前，我也曾想过要放弃，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事到如今，咱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了。”

冷依寒说的没错，虽然不能接受，虽然心存幻想，但夏墨其实也知道，三年来，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都早已不再是原来那样简单的孩子，每个人都背负了自己痛苦的情绪，即便可以再相聚，却终究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快乐相对了。

夏墨沉默了，面对冷依寒直击内心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手。她明知道不可能，却依旧心存幻想，她多么希望，这三年来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个漫长痛苦，破碎虚无的梦，他们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被困在梦里面，被困在那满是悲伤与绝望的轮回里。只要他们醒过来，噩梦便会结束，那些悲伤的记忆便会消失。

梦终究会醒，一切都将结束。可是，即便真的只是一个梦，梦里面无情风雨，爱恨纠缠，梦醒之后，真的可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或许，张开眼睛之后，你会悲哀的发现，自己也好，他们也好，都早已是满身伤痕，痛如刀绞，你们要继续的，终究还是那条爱恨交织，友情决裂的路。

沉默了好一会儿，夏墨才又缓缓说道：“是吗，那么今时今日在你心里，又将公主姐姐至于何地，又将我们这些朋友置于何地呢？”

冷依寒将目光转向一边，他想要逃离，但终于还是又回到了夏墨身上，他望着她，冷漠里夹杂着一丝无奈。

“无论什么时候，倾雪都是我组喜欢的人，而你们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可是，那又能怎样呢，我终究还是要与倾雪反目，而你们无论选择哪一方，都将要与自己的朋友为敌。我们有缘可以一起走过之前的快乐时光，却终究还是，无缘将那份快乐继续下去了。所以，三年前，当我亲手将公主送到羽国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咱们之间友情，将会走向决裂，我不再是原来那个冷依寒，而将成为你们眼中的罪人。”

“不是的，”夏墨摇了摇头，直直的望着冷依寒，内心悲痛，眼眶里全是泪水，情绪也愈发变得激动。“不是这样的，三年前，你为了复仇，抛弃了公主，杀死了太子，我们都不能原谅你。可是，我们也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理解你心底的苦痛，相信公主姐姐也是一样。所以，我们都不要再抓着那段痛苦不放，不要再让过去的痛苦折磨自己，也折磨身边的人，放下吧，只要可以放下仇恨，我们一定还可以回到以前那样的，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回到以前那样，真的可以吗，这些话只是夏墨心底的期盼，是否真的可以做到，她自己也不知道。

“墨儿，”冷依寒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要这样，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我放不下仇恨，倾雪也都是一样，所以，以后我们终将是要成为敌人。”

“敌人，”夏墨苦笑着，抽泣着，“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两个字，会用在我们身上，我也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敌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有没有都不重要，”冷依寒稍稍顿了顿，“墨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事你别无选择，当你被逼上绝路的时候，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

“没有人逼你，”夏墨摇了摇头，“也没有人逼公主姐姐，一切都只是因为，你们自己放不下，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说什么别无选择，身不由己，这只是借口，只是你们用来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的借口。”

“就算是如你所说，那又能怎样呢？”冷依寒的脸色又变得冷漠下来，声音也愈发的冰冷。“我不会放弃复仇，不会放弃复国，为了仇恨，我可以抛弃一切，背叛一切，也利用一切，包括我最亲近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冷依寒是那样的无情而坚定，可是，即便如此，夏墨也还是可以看穿他的内心，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心底的苦痛。他可能会为了复仇，而牺牲一切，就好像三年前，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入敌国，可是，他内心一定是无比痛苦的，已经也是充满了内疚、自责，他一定也希望可以挽回。只是，为了复仇，他还是选择了欺骗自己，选择了将残忍继续下去，对自己残忍，也对所有在乎自己，关心自己的人残忍。

“是吗，”夏墨轻拭着脸上的泪痕，声音却依旧哽咽，“是这样吗，如果有一天我阻挡了你复仇，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杀了吗？”

“会，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换做其他人也是一样。”

夏墨抽泣的声音放落，冷依寒便给出了答复，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要让面前的这个人相信，相信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冷依寒，如今他已经变得卑鄙、残忍、不择手段，只要有人阻碍了他复仇，阻碍了他复国，无论是谁，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之除去。

听到冷依寒这般冷漠坚定的答复，夏墨心里很难受，泪水还在不停地从眼眶滑落，而她却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夹杂着无尽的痛苦与悲哀，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说服他，可以说服这个自己最在乎的朋友。然而，她没有想到，结果换来的却是让她最为痛苦，最为绝望的答案。

他说他不会放弃复仇，不会放弃复国，哪怕是要与自己最心爱的人为敌，与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决裂，他都不会放手。

复仇，复国。

仇恨具有一种无形而可怕的力量，一个人一旦背负了仇恨，便会被其捆绑、吞噬，在复仇的深渊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其实，人都是情绪化的，往往也是冲动的，有的时候，哪怕明知是错，哪怕你明知道一旦开始，将要面对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苦痛，却还是会选择踏进去，这便是人之为人的无奈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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