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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茶坊战匪（第2页）

竹梯上端的几个土匪被滚烫的开水一淋，一边号叫一边纷纷躲避着往竹梯下面退，有的就干脆跳了下去。后面的土匪要继续往上爬，便与前面的挤成一团，一下就全乱套了。啪的一声，梯子折断。几个土匪掉在地上，一片惨叫声，让后面的土匪畏惧不前，谁也不敢再爬竹梯了。

梯子队没能攻上哨楼，程安定又组织了一支挖掘队，在快枪队的掩护下，用锄头、铲子等工具拼命地挖掘墙脚。一时间，枪声、挖掘声、喊杀声震裂人心。

见无法攻破茶坊，土匪突然改变了手段，从四处找来苞谷秆、稻草、干辣椒和木柴将茶坊死死围住，采用风车将烧着的干辣椒烟吹进茶坊。在辣椒烟的熏蒸下，茶坊内顿时响起一片咳嗽声，队员们个个眼泪直流，有的甚至睁不开眼睛。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年轻茶工实在受不了辣椒呛人刺鼻和烟熏的痛苦，从茶坊院墙上跳下后檐沟，钻进后山的树林，不要命地往山上爬，却被隐藏在树林里的土匪冷枪打倒。

见土匪下定决心不攻破茶坊绝不收兵的模样，张牯牛便当机立断，准备让钱师傅冲出去引开土匪，延缓他们攻楼的时间，等待援兵来个里应外合。于是他把钱云坤师傅和茶坊的三个茶工叫到一个墙角里商量：“与其让土匪攻破大门，不如你们先突围杀出去。钱师傅带着你们三个从茶坊后檐沟出去，山上都是树林，容易隐蔽撤离。”

钱师傅赞同牯牛的主意，说自己从正面先冲，引开土匪，好让三名茶工冲上山。交代完毕，三人陆续从茶坊后檐沟的围墙上纵身跳了下去，然后钱师傅从临街的北墙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张牯牛用锅底灰抹花了脸，继续坚守。

过了一阵，张华堂带着一群喽啰来到正门。见儿子张茂男倒在血泊中，冷血的张华堂痛哭流涕，盛怒之下，他挥舞着手中的盒子枪，在敢死队的屁股后面狂喊：“弟兄们，他们被辣子烟熏昏了，哪个先冲进茶坊，我赏大洋一百！”

敢死队都是一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听说赏银圆，便不要命地往里冲。正如张华堂所预料的，除了里面冲出的一些人外，余下的人全被刺鼻的辣子浓烟熏昏了倒在地上。张华堂对冲进茶坊的土匪命令道：“不准开枪，捉活的，要为我儿祭灵！”

张华堂带着一干土匪搜尽了茶坊，抓获了包括张牯牛在内的五个自卫队员。这时，县城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跑回来的白眼狼气喘吁吁地向张华堂报告说，县保安队和警察共上百号人赶过来了。经过一袋烟时间的混战，土匪死伤过半，张华堂不敢恋战，先率领土匪将活捉的几个人押着退去，连儿子的尸体都没来得及抬走。

土匪退走后，街面上剩下一片灰烬，许多被烧死的人畜还在余烬中冒着油烟。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平民百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整个街道被鲜血染红了。

钱云坤师傅也在这场恶战中战死，人们在哨楼西北边的一条檐沟里找到了他的尸体。他的后脑勺被盒子炮打了一个窟窿，身上被子弹打成了筛子眼。先前钱师傅一路追杀土匪，非常抢眼，但还没有靠近张华堂，就被认出来了，几十条枪口对准了他，捏在手里的土匪人质是唯一能够堵住枪口的东西。土匪虽然无恶不作，但弟兄间讲究义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开枪伤自家弟兄的。

押着人质小喽啰，钱师傅步步紧逼，土匪举着几十支枪在张华堂的前面不断后退。土匪退到了街边，再往后退半步，就会掉进河水里。于是，钱师傅站住了，在心里琢磨着：土匪逼急了会开枪，此时只有擒贼先擒王，先把张华堂拿下，才有脱身的机会。突然，钱师傅一扬手，把小喽啰朝枪口上推出去，自己借势腾空而起，采取一招前空翻扰乱对方视线，然后整个人向张华堂飞过去，在空中调整好身体，手掌借势向张华堂的脑壳拍去。

只可惜，钱师傅的手掌没有拍到张华堂的脑壳，却把张华堂身边护卫的脑壳拍了个稀巴烂。当时，护卫眼看飞跃而来的身影直奔寨主的面门，情急下，用身体将张华堂撞开，自己替他挨了一掌。张华堂被护卫撞到一边，回手甩了一枪，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钱师傅的后脑勺上，钱师傅应声掉入檐沟。张华堂回头，见护卫死了，于是让手下的喽啰返回来对着钱师傅的尸体放了一阵枪。

一仗下来，土匪没有捡到便宜，程安定见势不妙，带着自己的队伍退回了镇巴。

张茂男的尸体被那些死难者的家属拖来，摊在沙洲上，胸口上凿了三个窟窿，点上三根蜡烛，为钱师傅、自卫队员和死亡的居民们祭魂。

张华堂返回云雾寨后，才得知自己儿子的尸体被愤怒的居民点了天灯祭奠了亡魂。压寨夫人翠云一边撕扯着张华堂，一边号叫道：“短命死的，你为啥要去招惹瓦房店的人嘛？茂男还没成人呀，就为你搭上了一条命啊！”

张华堂为了杀一儆百，给儿子报仇，决定要将抓获的四个自卫队队员和张牯牛押到红椿游街，然后祭灵。

红椿坝集镇的赶场天，张华堂将街上赶场的人都驱赶到渚河边的沙洲上观看砍脑壳。张华堂雇有一个专门砍脑壳的人，姓阙，是本地人，一脸的黑胡子，十里八乡的人都叫他阙胡子。阙胡子每次杀人都是一刀——杀一个是一刀，杀两个也是一刀，杀十个还是一刀。张华堂叫手下把茶坊自卫队的四个人捆在河坝头的木桩上，要让张牯牛先看看如何处决他们。张华堂似笑非笑地说：“阙胡子，你要是能一刀把这些脑壳都砍下来，另外再加八块，咋样？”

身穿斜襟褂子，袒露着个毛茸茸的胸脯，露着半臂毛手的阙胡子也不急着搭话，而是反手提着大刀，把四个人一个个地看过去，这才回头跟张华堂打赌：“寨主，我一刀过去要是还剩一个脑壳没掉，八块砍头钱我就不要了。”

沙洲上，到处都是被赶来围观的人。只见阙胡子端起土陶大海碗，把满满一碗七日红直着脖子灌下去，然后把碗朝河坝一扔，最后一口酒喷洒在亮得发寒的刀刃上。这才在刀把上裹了一块大红布，护住身子，左手反手握着大刀，左手的小手臂顶在刀背上，右手护住刀把子顶端，他一刀过去，只见身后的那些脑壳纷纷滚落下来，鲜血顿时染红了沙滩。

看热闹的人群惊叫着四下散去，可不久又被土匪们用枪给胁迫着赶了回来。这一刀并没有吓住张牯牛，相反，更激起了张牯牛的愤怒和不屑，道：“你们这些禽兽，不得好死，做绝了恶事，定会断子绝孙！”张华堂看着张牯牛不屑的眼神，冷笑道：“你咒得好，黄狗咒青天，越咒越新鲜！

你咒我禽兽，我就是禽兽，禽兽要喝你血吃你肉。”

张华堂突然灵光一闪，突然要阙胡子换一种杀人的方式，不砍张牯牛的脑壳，而是要拿他来给儿子谢天、敬地、祭灵。所谓谢天、敬地、祭灵，就是用张牯牛的心头肉，来为儿子祭灵。整个过程类似于千刀万剐，直到张牯牛气绝身亡。张华堂将赶场的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观看这血淋淋的仪式，以震慑十里八乡有参加自卫队想法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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