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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两情相悦（第1页）

采青看着离去的景卿，耳边回响起早晨从胡记旗袍店回来时，乾文说的话：“你晓得……我是个废人。你若是同意，我、我觉得小裁缝合适……”

乾文面对沉默不语的采青哀求着：“我是个不孝的冤孽啊！自小染上了鸦片，身体全毁在了烟毒上。除了你，谁也不晓得我是个无能的男人。”采青安慰着说：“你提这些做啥？徒增伤感，何必呢！”乾文说：“哎，你看我们郑家虽不缺钱，可缺人丁。到了我，郑家就真要断香火绝后了，你明白吗？”采青心里陡生起同病相怜的感觉，遗憾地说：“明白又能咋样？还是不提的好！”乾文说：“实话跟你说，这主意我是思考了很久才想出的，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犹豫，一切罪孽我担着。你若答应就是在帮我，帮郑家行功德添福报啊！”采青带着哭音求道：“乾文，你莫再说了。”乾文继续劝道：“你要是能和小裁缝给郑家添个后，你就是郑家的大恩人，也是我郑乾文的大恩人。从此以后，我就给你立长生牌位，天天给你祈福，不不不，我现在就给你跪下。”乾文边下跪边继续哀求道：“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了……”采青忙一把扶起下跪的乾文：“你、你这是干啥？起来，先起来再说。”乾文一把抱住采青继续哀求道：“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分上，我求你了，求你了……”

这是郑乾文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小裁缝身体健康、英气俊秀，而且为人老实、义气忠诚，是可以交心、用心就能得到回报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能让女人安稳、放心。

一顿饭工夫，景卿又心神不定地回到了旗袍店。就在小裁缝回到旗袍店的同时，郑乾文知道了小裁缝并没有像他所预想的那样伺候采青，这倒反而印证了他的判断，让他觉得小裁缝更可靠，他因此更下定了决心！

景卿也总觉得自己对少夫人服务不周，毕竟试穿旗袍，自己没有亲手帮她，但是那时他咋能亲自帮少夫人试旗袍呢？他一时心绪难以平静，精力分散，后半天的裁缝活频频出错，一粒盘扣竟缝了三次，裁剪布料时还险些剪了手指。

好容易挨到天黑，刚要收摊关门，铺子门突然吱的一声被推开，凤羽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胡老板，少爷让你去一趟！”景卿嗫嚅着应了一声，随后跟着凤羽向门外走。景卿心里不知如何应答少爷的责问，毕竟少爷救过自己的命，而且给的酬劳已经远远超过了制作旗袍应得的。景卿跟在凤羽的身后走进天汉茶庄，随后进了少爷和少夫人的院子。凤羽推开门道：“少爷，胡老板来了。”凤羽转身就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了他和少爷。

胡景卿一看见少爷端坐在木椅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心一下便紧张起来，他想赶在少爷开口责骂之前做番解释，忙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没有伺候好少夫人……这、这事怪我……”乾文少爷摆了一下手，吓得景卿赶紧闭了口。他们彼此相对而坐，少爷感激似的带了一点颤音低语道：“这不怪你，而且我还要谢你，谢你让我坚定了决心。”

景卿一愣，吃惊而茫然地望着少爷，望着他那果断、执着、信任的眼神。乾文说：“晓得我为啥让你去伺候少夫人吗？”小裁缝摇了摇头。乾文痛苦地低声说：“废人，我是个废人，你明白了吧？这话我难以启齿。采青嫁到郑家，在外人看来是享荣华富贵了，可日子过得好不好，只有我清楚。不怕你笑话，这话我也只能给你说，可千万不能告诉外人，尤其是我爹我娘，要不然这郑家的天就塌了，我不但担不起，你也得受牵连。我实话告诉你，我这身子先天羸弱，加上长年吸大烟，早被掏空了。但是，当我把你送进厢房以后，我后悔极了。那一刻，我想起了爹娘，想到了郑家的声誉……我就怕了。”少爷显得十分尴尬无奈和伤心纠结：“幸亏你没有！证明了你诚实善良、憨厚可靠，你反而让我的担心显得多余了，心理上消除了隔阂和忧虑……我真的很感谢你，是你让我坚定了我的想法。”

景卿听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少爷的真实意图，忙双膝跪下：“少爷，你是我的恩人，啥事我都愿意帮你，可夫人那样冰清玉洁、纯净无瑕，万万不可，万万使不得！”少爷的声音变得更低了，说：“我认定了你！”他左手轻轻扶在小裁缝的肩头，脸上现出一种哀求的神情，道：“除了你，我没有可信任的人了，你明白吗？我救你也许是天意吧，也许是苍天让你来帮我的吧？你既然认定我是你的恩人，你就成全我，成全采青！”

他看见少爷的眼中有火苗在跳，少爷的嘴唇在纠结中哆嗦。少爷又道：“去吧！请你记住，不要给任何人说！日后，郑家的子子孙孙会给你烧香，会给你磕头的。”

不知道是因为少爷的命令，还是为了回报少爷的救命之恩，或是自己本身对夫人的喜爱，景卿慢慢走出书房，走过客厅，走进西厦房关好门，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进卧室。整个卧室充满了温情，粉色帐幔轻垂，烛光摇曳，一股熟悉而诱人的馨香再次拂面而来。他知道这是少夫人的香味，不知道何时这香味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头，即使百米开外，他似乎也能分辨出来。她已经躺在床上，全身都紧紧覆盖着橘红色的锦被，头朝床里侧身卧着，小裁缝慢慢走过去，撩开帐幔坐在床沿边，凝视着少夫人，她脸色早已紧张成赤红，眼神里除了羞涩，还流露出犹豫、困惑和无奈。为了缓解少夫人的紧张神情，景卿缓缓俯下身子，笨拙而又本能地亲吻了一下她背脖颈处那片雪脂般的肌肤。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少夫人的紧张和颤动。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移向少夫人的脖颈处，然后是耳垂。接着，他斗胆向下揭开锦被，慢慢露出她白润双肩和胸前的白皙柔脂，少夫人的双手紧紧交叉在胸前，这一切如同星火般撩拨着他的激情和亢奋，催促着他轻柔地扳过少夫人的身子，可少夫人的眼睛依然没有看他，而是注视着纱帐。面对这样纯粹的少夫人，他的激情无法遏制……可是，少夫人却拧过头。他没有强迫，而是变得更为温柔地转向少夫人那修长的脖颈处……采青眼角瞬间滚落出两串泪珠，向他哀求道：“不，不要……”

景卿凝视着少夫人紧张抖动的身体，果断地坐了起来，慢慢给她盖上被子，自己也穿好衣服歉意道：“夫人……”采青打断他的话：“莫怪我，我……”景卿说：“夫人，是我不该搅扰……”少夫人扭过头，打断景卿说：“不怪你，你是老实人，你先走吧！”待景卿快出门时，采青轻声叫住他：“你、你等等……”采青的声音变得更低更柔，柔得像一缕春风，神情柔媚地说：“为了感谢你，我要送给你一样东西！”她的眼中有火苗在跳，他看见她的嘴唇在哆嗦：“明天夜里，你到花园障墙等我，从偏门进，若门没开，就从桂花树上过来，记住了吗？”

景卿来到书房，乾文问：“没成？”小裁缝疑惑不解地问：“少爷为何要选我呢？”少爷说：“因为你老实可靠、知根知底，夫人又喜欢你的手艺……”

景卿糊里糊涂地被少爷从侧门送出了天汉茶庄，又糊里糊涂地走进了自己的旗袍店。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的眼前还晃着采青的面影，鼻子里还满是采青身上的香味。他胡乱地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在回味与不安的思索中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天傍晚，景卿饭还没吃完，老裁缝就开始安排晚饭后的裁缝活：“我又琢磨了一种款式，叫斜襟镂空绲边旗袍。我已经用皮纸画好了图，裁剪了下来，试做了一件，你晚上看看，修改下……”景卿伸了伸懒腰，不高兴地打断了婆的安排：“坐了一天，饭后想出去转转。”老裁缝生气地瞥了他一眼：“去哪里转？”景卿说：“去江边转转，一天到黑腿都坐木了。”老裁缝瞪了他一眼问：“我看你近日心神不宁，是有心事吧？”景卿解释说：“没啥事，就是想去走走。”老裁缝说：“过去你成天闷在铺子里，琢磨旗袍就是小半夜，可最近，天不黑你就要出门，你以为我老傻了啊？”景卿有点烦，说：“好，婆不傻，我傻，这下行了吧？”老裁缝不悦地说：“你莫气我，我觉得你最近就是傻痴了。我给你提个醒，你还年轻，莫一时糊涂惹上祸事，毁了这吃饭的铺子。”

“莫说吓人话，我心里有数！”景卿身子一拧，出去了。老裁缝在屋里站了一阵，而后又不放心地开门出去，在黑暗中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老裁缝气哼哼的，烦躁不安地在屋里徘徊思索，不知所措。

胡景卿悄悄来到天汉茶庄花园西边障墙后面，他推了推西偏门，依然紧闭着的，又按照采青夫人提示指引的第二个方法，找到西南角那棵高大的桂花树。冠径半丈的桂花树枝干刚好斜倚在花园的障墙上，和花园里另一棵桂花树交错相拥，自然形成一座简易的“拱桥”，掩映在浓郁的树荫中，只要会爬树，攀附着桂花树枝，就能进入花园。

傍晚，月色溶溶，皎洁如玉。郑家花园寂静无声，胡景卿从花园进去后，就看见少夫人披着白色夹层披风已在花圃前站着，此处很静，能听见她喘气声很急。采青牵着他的手，拐过几条花径，来到她厦房的后窗。窗台很低，采青出来时就没有锁，轻轻一推，窗扇就开了，采青先是自己爬进去，然后将小裁缝拉进来。

在那充满茶香的房间里，采青目不转睛地盯着景卿。景卿也看着她，发现那双眼睛灵慧而深邃，眼里映出了炫目的神采。景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鼓起勇气，积蓄胆量，只觉得脑子一阵灼热，像风筝那样在悠然飞扬。他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目光晶莹的采青道：“夫人要送啥……”

采青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双眸发亮，显得欣喜而激动，不由自主地朝小裁缝扑过来，将他抱住：“小裁缝，我有话对你说……”采青的热烈拥抱吓住了小裁缝，惊异道：“哎，哎，夫人！”采青继续道：“小裁缝，我有话要跟你说，有好多话给你说。”小裁缝此时也回拥着夫人，安慰道：“夫人，是受委屈了吗？你说出来吧！”采青摇摇头说：“我也不晓得咋跟你说。小裁缝，我晓得你是好人，信得过的人，只有你能救我！”

胡景卿瞬间紧紧拥抱住她，那粉粉的脸颊，还漾着春色般轻淡的红。突然，婆的声音响起：“莫惹上祸回来！”胡景卿鼓起的勇气一时消失无踪，他不敢看采青。他的犹豫很快被采青感觉到，大眼睛望着他问：“你……你害怕了？”

胡景卿六神不定地瞅着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落在她的眼眸里，柔情和迫切、渴慕和无奈绞着他的心，诱惑着他的灵魂，最后击溃了他的防线。他觉得呼吸急促，满腔热血在沸腾。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两簇火焰，带着强大的吸附力，使她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因为少爷吗？他去了烟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怕他？”景卿说：“只要你愿意，我谁都不怕，只是我碰了你，他就不会再对你好了！”采青说：“你以为他会珍惜吗？”景卿肯定地说：“当然会珍惜，会更疼你，更爱护你！”采青凝视着他，仰视着他，鼓励着他说：“他不会，他真的不会，珍不珍惜，我都不在乎了。我现在啥都不想管了，啥都不怕了。小裁缝，我只想把最宝贵的给你。”景卿深情地叫道：“采青夫人……”霎时，采青震动了一下，晶莹的泪珠一粒粒滚落，纷纷碎落在衣襟上。胡景卿心潮澎湃，他伸手捧住她的脸，眼中充溢着深情，拇指拭去那令人心碎的泪珠，温柔地说：“夫人，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漂亮，你美艳，像花一样香，酒一样醉人。可是，我不敢说！”采青颤抖着，激动着说：“莫叫我夫人，叫我采青！我只想和在乎我的人，尝试什么叫作男欢女爱，只要一次，一次就行！”她闭上眼睛，那层喜悦的浪潮淹没了她，她陶醉、眩晕、沉迷。

“采青！”他的声音激动，他的心脏像擂鼓似的撞击着胸腔，“你真香，真好闻！”

胡景卿搂紧采青，深情凝视着俯下身。嘴唇一下子压住了她的唇。她喘息着，手悄悄抚上他的背，他的背强壮而结实，她在他怀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意识，她的手不知不觉地抱住了他，她的身子柔软如绵，她沉醉地呻吟，热烈、沉迷地回应着。两人释放了灵魂深处深藏的需求和渴望。采青神志迷离而恍惚，像躺在云里，踏在雾里，缥缥缈缈，神魂俱醉，一切都成了虚无，唯一真实的，是他的怀抱、他的热吻。他们早已徜徉在爱里，没有忧虑，没有顾忌，没有负担，没有规矩。他捧住她的脸，语气带着微微的苦恼：“采青，可我啥都给不了你呀！”采青说：“可你给了我活的劲头。没人能像你给我这么多期待，也没有人能像你让我如此坚决，只有你！”

带着某种难以解释的感动，胡景卿的唇又轻轻落在她的唇上。采青仰起脸，没有局促、慌乱和不安，温顺地承接了景卿的拥抱亲吻，她激动地紧紧揪着他的衣襟，然后抱住他，主动地亲吻着他的额头，亲吻着他的嘴唇。吻落在他的双唇上，如星火燎原，点燃了他的亢奋和激情，催醒了那涌动着又被压抑着的欲望。一股暖流滑过胡景卿冷飕飕的心里，他不自觉地缩紧手臂回应她。高涨的欲望主宰了两人，在愉悦交缠间，朝着那个难以自持的瞬间加速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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