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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夜从前老是狠狠埋怨那个终日叼着烟斗的混账酒鬼老爸。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老鼠来了都不愿意拉几颗屎,这胡子拉碴的油腻狗东西还要抢走他赚的血汗钱去酒馆喝酒赌博。那些钱都是他凭借瘦小身躯搬东西赚来的,几十斤的货物,一搬就是大半天,累得他腰酸背痛至极,就像被一群人拿着钢板和铁棒狠狠打了一顿。
每次住附近的同学搭伙跑他家门口,用木棍像打鼓一样狠狠敲门的时候,公孙夜就知道自已那个混账老爹又摊上事了。
犹记得第一次的时候,那几个同学疯狂敲他家门,笑着大喊“公孙夜你爹要死啦!”,公孙夜在屋里隔着一堵墙都听得出那些家伙的嘲弄意味,用自已老爸开这种可恶玩笑。
虽然那混蛋在儿子眼里向来不受待见,但公孙夜无法忍受别人这么诅咒自已亲生老爸。
那个烟鬼酒鬼再混账再该死,自已体内也流淌着他的血脉。
往日胆怯得要死的公孙夜难得愤怒起来燃烧兽性,狰狞暴躁地冲出门,打了为首的同学好几拳,那人从蒙圈状态醒过来后,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其余几人高喝着为老大助拳助威。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八只手和八只脚,几人围成一圈对着好欺负的少年拳打脚踢,拳拳到肉,很快就把公孙夜打得鼻青脸肿不敢动弹。
满脸是血的公孙夜被那人踩在脚下,对方用他的脸蹭鞋底的泥土,眼神不屑地对他狠狠啐了一口,最后四个地痞少年一一从他身上跨过去,极具伤害性和侮辱性。
浑身疼痛的公孙夜只能躺在地上,艰难地抬头看几个地痞流氓般的同学走远,他不甘,他愤怒,想把他们的背影一个接一个撕碎,就像狮子撕碎猎物那样。
后来有邻居来他家,在妈妈旁边听着邻居和爷爷对话,公孙夜才知道混账老爸真的快死了。
那个似乎完美掌握喝酒抽烟赌博的邋遢男人,丝毫没有学习到这些东西的精髓,酒量没有别人高,品味不及人家,抽烟也仅是点燃烟斗里装填的廉价烟草,闻起来苦涩如糙纸,这个穷酸邋遢男人的裤兜里,只能掏出抽这种低劣烟的钱了。至于在赌博一事上,更是比不过人家的推算技术或出千手法,几番下来就得输光兜里的钱和一整身衣服,最后还得欠上一屁股债。没有按时还上利滚利的债务,自然免不了被酒馆请人一顿毒打,浑身是血,狼狈晕死在大街上。
即使到现在公孙夜都还清楚记得老妈担忧惊慌的目光,旁听爷爷和邻居谈话时,老妈表情里完全没有摊上这么一个糟透了的丈夫的窘迫。
当时老妈和爷爷亲自去把半死的老爸带了回来,妈妈细心为他擦拭伤口,贴心换药,温柔叮嘱他你想抽烟想喝酒都行,但千万不要赌博了,老爸躺在床上连连点头答应。
在这家伙受伤的那段时间里,药费和食物的费用造成很大一笔支出,再加上酒馆那些人的天天讨债,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雪上加霜。
为了补贴家用维持生计,公孙夜擅自去学校把学退了,校长同情他,退还了部分学费,还自掏腰包给了他一笔钱。
公孙夜回家后就把钱给了老妈,老妈也没有因儿子的擅作主张生气,但到了深夜,公孙夜躲在墙角看到老妈在窗前一边织毛衣一边抽泣,为了省钱油灯都没点燃,只借着月光。
妈妈长得其实很漂亮,只是自从嫁给老爸后就沧桑不少。
漂亮的女人本该穿着漂亮的礼服出现在名流厅堂里,或者舒适宽敞的别墅里,每个早晨会有温柔的绅士帮她梳理头发整理裙子,晚上喝着红酒享用完烛光晚餐后,风度翩翩的绅士又会为她擦拭嘴角。
公孙夜曾多次在爷爷口中听过,昔日的母亲美丽优雅,家族更是富有强大,孜孜不倦追求老妈的名流权贵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可不知为什么,这样一位家族千金居然会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平庸男人,甘愿放弃继承家族的财产和权利,如今蜗居在平民窟附近一个狭窄的小房子里。
公孙夜问了爷爷很多次“为什么”,自然是疑惑以往那么漂亮夺目的老妈为什么会选择平庸邋遢的父亲。
有记忆以来,混账老爹一直都很平庸,一直都挺邋遢。
爷爷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沉思良久对他说“这或许就是爱吧”。
公孙夜只是粗浅在书里读到过一些情情爱爱,只知道“爱”这种东西大概相当于一种协议……或者说一种交易。情侣关系绑定之后,男方会给女方和女方家人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令他们满意后,女方的家里人会同意女儿下嫁给男方,然后女方会和男方结婚,给男人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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