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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琛听到景天阳的话,内心总算稍稍踏实,在黑鹰受训时,每次遇到麻烦一定都是景天阳压得住阵,而他在那种时候就是在用这种语气说话。
于是,韩琛又把车速拉起来,不过已经变换车道,打算在下一个高速口出去,转回头去城南别墅。
“琛,我们还是去沫原,我要确认一下那个不是沐夕!”景天阳眼看着车子变化车道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好……”韩琛没说话,只是稍作调整又把车道变回来,可心里已经忍不住骇然惊叹。
景天阳是那种越是临事越是淡定的类型,而且越是大事面前,他决定的方案都越是不会轻易更改,甚至有的时候只是凭直觉。
然而,眼前这件事,他明明说了那么笃定的话,依着他习惯就算方向错了也不会更改决定,因为他会想出调和的方案,可是现在……
“沐夕,千万不要有事,不管你许了几世来生,起码要把今生的约定兑现完,我还没死,你怎么可以舍我而去……”
景天阳幽幽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声音不大,也没有感情色彩,可听得坐在旁边的韩琛几乎方向盘都握不稳。
这话听着简单,可他最了解景天阳的性格,深知这话是藏了轻生的用意在里面,这是他以为景天阳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情绪了。
上一次他在景天阳这里感觉到这种状态和情绪,还是景天阳幼年车祸住院时的事情。
尽管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可他却能感受到景天阳身上有种不应该属于孩子的可怕东西,以至于那种感觉印象始终在他心头不曾磨灭。
后来随着年纪增长,他才慢慢明白,那种情绪状态是一种绝望尽头的自我放弃和放逐,阴暗到仿佛黑洞般没法被任何阳光照亮。
“天阳,你还有熙熙,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这种话,或者做奇怪的事情,何况宁姨……”韩琛说到这里轻叹一声,他实在不确定应该不应该说这个。
“琛,我还不至于那么蠢,不会做傻事的。”
景天阳语气稍缓,不过情绪还是复杂,一句话说了半句,想想轻叹一声,或者内心压的东西太多了,需要释放出来一些。
“当年母亲拼了命护着我,承受那么多痛苦才可以活下来,改头换面再世为人,本就应该过清净日子,可却要像现在这样跟着我受苦,我怎么也不会辜负她。”
“你明白就最好,希望沐夕没事吧,你要承担的,和你身边人陪你承担的东西太重了,千万不要让你的心再被带入坟墓一次。”
韩琛轻叹一声,宁姨就是尹淑凡这件事,是压在大家心头一个不能随便说的绝密,他们之间都默契的不会提起宁姨真实身份相关的任何字眼儿。
景天阳可以把冷夜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也同样守着宁姨的秘密格外辛苦,单独面对宁姨的时候他还能叫一声“妈”。
可是面对别人,即使是韩琛这样的知情人,即使旁边没有其他人在,即使安全措施足够,他也不会提到那个称呼。
今天景天阳说出这样的话,除了说明他内心极度脆弱,也侧面证明了他不管不顾的态度,甚至豁出去无所谓身份是否隐瞒得住。
“不会的,沐夕是最心软,最守承诺的一个人,她不会让自己忘记诺言,也不会忍心看着让我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景天阳的语气依然幽沉阴冷,没有感情色彩,甚至脸上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没人看得到他的心在滴血。
“对,你说的对,她的性格那么执拗,从来都是原则至上,她许你承诺的时候我都还有在场,她不会背弃诺言的。”
韩琛尽量学着景天阳的语气说话,只是话说一半眼睛已经微微泛红,说到最后倒是莫名落下两滴眼泪。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景天阳侧目过来看了韩琛一眼,就算听他声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多少也有些意外,不过他的语气始终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我替你哭,不行吗?”韩琛吸了吸鼻子,语气马上恢复常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不哭,是因为她是你眼中泪,你怕一不留神就将她遗失,我身为兄弟替你哭,是帮你宣泄心中的情感,免得人还没找到,你先疯了!”
“呵呵,你还真是够兄弟,这种事情也可以替我做。”景天阳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意味,这是打他从别墅出来,第一次在言辞间带着感情色彩。
“就冲着有你这样的兄弟,冲着这么多年陪我吃苦的母亲,冲着家中那个嗷嗷待哺需要照顾的幼子,我也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放心……就见鬼了……”韩琛侧目看了景天阳一眼,心都跟着凉了半截,他知道如果确认言沐夕真的死了,景天阳会变成什么样子。
景天阳心里住着个魔鬼,所以很多人都看到他眼中黑沉沉的阴影,他凭借着魔鬼的力量在守护他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可以做很多别人看起来难做到的事情。
可是自从他和言沐夕在一起开始,那抹黑暗就悄悄的减淡退却,这是所有格外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到的。
如果言沐夕不在了,就没有人可以再去阻止魔鬼的力量,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可以做到那一点……
景天阳没有理会韩琛的那句话,只是默默将目光转向车窗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可其实那句话他入耳入心了。
是啊,还真是见鬼,他这一生,见过最麻烦的鬼,其实就是言沐夕,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的世界永远都只有一条线,一条只有黑色,却铭刻着责任的直线。
而她就好像一道绚丽的彩虹,硬生生闯入他的生命,凭空划出一条五颜六色,华丽娇美不可方物的弧线,让他看到了他以为自己生命里不会再有的色彩。
现在,就在他好不容易要画完那条黑色直线,打算陪她一起去画那道彩虹的时候,居然有人凭空冒出来要将那抹亮色自他生命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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