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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金疙瘩（第1页）

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到监狱中后泉子才知晓了自由的可贵，无论是吃饭、劳动还是睡觉都有严格的作息时间，他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随心所欲。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刑满释放后，泉子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

泉子的父母像迎接贵宾一样迎接他，泉子的大在院子里杀鸡宰鹅，忙碌不歇，而他妈用自己一对长满茧子的手紧紧捏住他的两只手，嘴唇一直不住地哆嗦着，一滴滴的泪水像春天屋檐上融化的雪水一样滴落下来。

这久违的温暖和亲情让泉子的心间好受了许多，然而几天之后他到村子里溜达时却感到了难言的痛苦和憋屈。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感到一双双异样的目光像一把把飞刀一般刺向自己的后背，而那些或明或暗的指指戳戳更像是一支支暗箭防不胜防。泉子知晓自己虽然出狱了，但仍被村民们当作“服刑人员”看待，这个标签在乡村里恐怕再过很多年也很难被揭掉。

泉子还先后碰到了村民王存华、周志有和安建成，他本来就对他们三个恨之入骨，这下更是旧恨未消，又添新仇。忆起自己在监狱里度日如年的过往，再看自己在村里备受冷眼的现状，泉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同他们分别打上一架。

出狱之后，泉子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得想法养活自己。虽然说父母现在还能够在瓜棚里劳作，管他吃喝，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父母毕竟也上了年纪。村子里眼下最靠谱的行当就是种植贺兰山香瓜，泉子在父母的劝说下跟着他们学习种植技术，然而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他根本忍受不了风吹日晒和蚊叮虫咬的苦，没过几天他便打退堂鼓了。他不想种瓜，也不想再见到村里的人，便决定到城里打工。

泉子在城里还是碰了壁，无论是建筑工地还是酒店餐馆，无论是工厂作坊还是车行小区，都需要求职者提供身份证。通过查询身份信息，得知泉子有过前科后，没有一家单位肯聘用他。在街头接连转悠了好几天后，饿得头晕眼花的泉子迫不得已回到了家中。

吃完爹娘准备的热气腾腾的午饭后，泉子躺在床上再次认真思考起自己的出路。他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比种香瓜更好的谋生之术来，这令他既懊恼又烦躁。抽了根烟后，泉子决定到院子外面散散心。几个碎娃娃正在空地上玩耍，他们的嘴里还唱着刚刚学会的古老童谣：天上的星，

亮晶晶，

掉到山上砸成坑。

山顶顶，

没有人，

大胡子山羊丢了命。

……

见到泉子后，碎娃娃们停下了哼唱，纷纷朝各自的家中跑去，那样子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凶神恶煞。泉子气恼地骂了几句，又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而后吸了口新鲜空气抬头远眺。远处贺兰山上的积雪仍闪耀着亘古不变的银光，持续的秋霜让它们显得更加锃亮和耀眼。望着这千年不化的积雪，孩童们刚才的歌声又回到泉子的头脑中。

……

金星星，

银星星，

张家老财动了心，

长工短工齐上阵，

要把宝贝抬进门。

……

这首童谣泉子小时候也唱过，母亲还给他讲过金疙瘩掉在山顶、张财主上山寻宝的传说。泉子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杜撰出来的故事，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早就将之抛在脑后。然而，此时此刻，在他走投无路之际，他突然想：“掉在山顶上的那颗火流星说不定真的是个金疙瘩呢？否则的话，人们怎么会传得有鼻子有眼？精明的张家老财又怎么会冒险上山寻宝呢？”

泉子因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激动起来，他的心像雨点打在水洼中激起的泡泡一样跳跃不歇。又狠狠吸了口烟后，他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到贺兰山顶上打探一番，看看当年掉落下来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果它真是块大金疙瘩的话，那自己这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俗话还说“有枣没枣打三竿子”，泉子决定赌上一把，而这也是他实现人生“逆袭”的唯一一线希望。

泉子自然也知晓独自登山寻宝是一件危险重重的事情，当年的张财主带了一群帮手仍命葬悬崖，所以他决定在攀登贺兰山之前先做好充分的准备。

泉子跑到黄渠桥镇的网吧里，整日浏览登山爱好者分享的内容，特别是攀登雪山的视频，学习相关的技能与知识。他逐渐知道了装备的重要性，同时也增添了胆量与信心，当年的张家老财虽然人多势众，但毕竟缺乏现代的登山装备和补给，假如他们也配备有雪杖、高山靴、冰镐、钢锥和承重绳的话，就不会滑落至山崖里。

泉子眼下身无分文，他死皮赖脸地向自己的爹娘要了一万多块钱，从网上买来了帐篷、睡袋、羽绒服、头盔、手套、安全绳、高山靴、雪杖、雪铲、冰镐、压缩饼干、自热食品等装备和物资，开始积攒实地经验，摸索着往贺兰山顶上爬。泉子的父母一直对他溺爱有加，因而对他有求必应。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泉子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这些登山装备，并且能够独自在山上露营了，他开始寻找攀登冰封雪盖的贺兰山顶的最佳路线。

人往往有其难以估料之处，好吃懒做的泉子在登山寻宝这件事上竟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和毅力，他既不嫌累也不怕危险，终于只身爬到了鲜有人至的贺兰山顶上。这里空气稀薄，气温很低，到处都为冰雪所覆盖，到处都是亮光闪闪、白茫茫一片，同半山腰和山脚下简直是两个世界。从岩石上的冰层厚度判断，这里的冰雪起码有上千年没有融化，就像是一层厚厚的铠甲保护着贺兰山的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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