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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去的时候,孙母正坐在门口,借着微弱的天光摘豆子。豆子是捡的别人不要的豆杆,庄稼人种点东西不容易,都仔细着呢,自家已经筛检过一遍了,便是还有残存的豆子也有限。一大捆豆杆也挑拣不出多少豆子,好不容易豆荚里是鼓的,摸出来一看却是一粒碎的豆子。
好在只要不坏,碎的留着自家吃,也不打紧。只是不能拿去换豆腐,有些可惜。可人穷也没有办法,总得多盘算些,多出些力气,要不然真的活不下去。
李大成幼时也有过苦日子,里头的心酸与无奈自然明白。辍学去城里打工的前一晚,他一夜都没睡,那种滋味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形势比人强,他既无退路又无靠山,若想出人头地,能靠的的也只有自己。所以,孙大壮来找他的时候,他一口答应了,都是苦过来的,能搭把手,便不会断别人的生路。
孙母见李大成过来,忙扶着门框站起来,弯腰久了身子有些佝偻,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直起腰,招呼他,“大成过来了,快屋里坐。”
李大成将手里的碗碟放在堂屋的桌上,转身回来扶孙母,“婶儿,先吃饭,昨夜没睡好,一会儿吃完饭,早些歇着吧!”
“哎,好,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孙母摸索着点了油灯,李大成去灶房拿了大碗,将自家的碗碟替换下来。
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别家给送了吃食儿,自不好让人家空着碗回去,好歹得压上些东西。李大成没想着要孙家的东西,每次都会把自家的碗碟带回去,省的孙母为难。
从孙家出来后,正巧遇见赵婶儿出来倒水,闲聊中,李大成随口提起孙茂,想问问孙茂的情况。
孙茂是孙家四房的幼子,四房住在村西头,要过去得兜一个大圈。两家平日里并无往来,赵婶儿对孙茂也知道个大概,只知道孙茂好像也在镇上做工,但具体做什么却不清楚。看来还得找别人问问,此人瞧着就是不安分的,还得尽快解决。
小巷里昏暗,只有天上的一轮弯月,投下微弱的光线,勉强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李大成进屋的时候,沈桥已经将饭菜都摆好了,许是怕凉了,每盘菜上都另外盖着一个碟子。听见关门声时,沈桥才将盖着的碟子撤下来,摞在一边,最上面的碟子上,还残存着蒸汽凝结成的水珠。
“快洗手吃饭吧,一会儿凉了。”沈桥往盆里倒了热水,蒸汽升腾,试了试水温正好,忙招呼了一声。他转身拿布巾的功夫,腰突然被一双大手揽住,男人手上的未擦干的水珠,洇湿了他的衣裳。
“衣裳都湿了。”脖颈间围绕着男人呼出的热气,熏的那块儿痒痒的。沈桥拧着身子动了动,男人似乎有些不满,腰间的力道慢慢收紧。
李大成将下巴搭在沈桥肩上,轻轻的蹭着夫郎的侧脸,“这个时候,小桥还想着衣裳,真让人寒心啊!”他这模样活像只撒娇的大狗狗,低闷的声音怎么听都透着些委屈。
沈桥拿他没办法,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只不过收效甚微,只能任他这样抱着。好一会儿,耳畔才传来男人的叹气声,“下午,在灶房说的话,小桥打算食言了吗?”
这话让沈桥呼吸一促,顷刻间脸上就布满了红晕,那话原是随口应下的,一忙起来,连他自己的忘了,哪成想李大成还记着。
李大成扣着夫郎的腰,微微用力,将人往怀里一带,改成面对面的姿势。垂眸瞧着面若桃花的人,覆上他柔软清甜的唇瓣。
熟悉的气息,让沈桥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直至温热的触感消失,他羞的都不敢睁开眼睛,索性把头埋进男人怀里,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瞧着怀里的人儿,如同炸了毛的小猫,李大成没忍住笑出声,胸膛震动。转瞬,他便得到了一双盛着水光的眸子,凶巴巴的望着他。
一番嬉闹,晚饭自然是晚了,却丝毫不妨碍饭桌上的两个人浓情蜜意。沈桥本也不是真的生气,李大成哄起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连忙给人递给了筷子,生怕再听到些肉麻,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香喷喷的大米饭,配上色泽浓郁的红烧排骨,一口下去排骨酥软入味,满口留香。两个人都吃了不少,饭后沈桥洗碗,李大成也没抢,拿了小刀,蹲在灶前削梨。
民间有俗例,二人不可分食一梨,分梨同分离,虽无根据,但总是不吉利。李大成虽不迷信,但跟沈桥相关的,不敢不避讳。他只削了一个梨,切成小块,放在碗里,插上竹签,喂给一旁正在洗碗的人。
梨子很甜,汁水丰沛,一口咬下去,那份甜意便如涓涓细流,滑过舌尖,冰冰凉凉的,沁入心脾。
咽下口中的梨子,沈桥将洗好的碗碟放进橱柜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也拿竹签扎了一块梨,喂给李大成。
“两个人吃一个梨,不吉利。”李大成没张口,伸手接过来,又递到沈桥唇边,自己则从旁边的竹篮里另拿了个梨,咬了一口。
那一小碗梨便都进了沈桥的口中,晚饭他本就用的多,又吃了一整个梨子,腹中便有些饱胀。隆冬时节,也不便出去遛弯,沈桥就在堂屋里来回溜达,全当消食了。
李大成打柴房里拎了一筐柴进来,瞧见人揉着肚子踱步,抿了抿嘴,眼底晕开层层笑意。他凑近,附在沈桥耳边低语了两句,瞧着小夫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桥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恼的锤了李大成一下,便捂着脸跑回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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