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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回窥仙入世（第1页）

天门之后，别有洞天。

一条看不到头的云海步道螺旋向下，直达云海下层，柳漠尘与钟情看到的确实眼前这散发着金光的转生轮，就这么立在天的边际，被云海淹没了大半个，然而尽是露出的那一小部分，依旧承包了整个天际。

看到这围绕擎天柱而下的螺旋状石阶，柳漠尘不由得笑道：“若是早就要下去，我们何苦从崖边过来？直接跳下去不就好了？”

听闻此话，空空笑道：“那外面有法阵相护，少侠你若是真的纵身一跃，只会从天空之中摔下来，还未落地便被三界之内无处投胎的冤魂撕成碎片。”

此言一出，吓得柳漠尘打了个冷颤，然而他身边的这个丫头却不以为然。这倒也不怪她，当人猛地接受了这样大量无法理解的东西之后，自然也就会将其归咎为虚幻，而非真实。柳漠尘与她不一样，他可是被那些半人半仙的家伙抱着锤过的，自然晓得这帮人于他而言有多恐怖。

三人顺着石阶下来的时候，却也瞥见这云海之下满是各处漂浮着的石崖，上面宫阙万千满是仙府。空空道人见他颇为好奇，便解释道：“这是第九层洞天，专给那些有望登入仙境的师兄弟们准备的府邸。”

听到这儿，柳漠尘又想到那轲梦湖中仙，便问道：“凡人也能成仙？”

自从柳漠尘当初梦游常羊，那些与他所熟知的现实生活反而变得虚伪起来，取而代之便是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当初自己离开长安城，告诉钟情去秣陵求学时，说了这档子疯话，却不想如今真就一语成谶。

“凡人若是有仙缘且有高人指点，短则数十年，多则成百上千年，剔除六根超脱出尘，脱胎换骨之后便能成为地仙。”空空道。

听闻此话，钟情指着他道：“这么说……你也是仙人咯？否者先前怎么能在天河行舟？”

空空还未回话，反倒是柳漠尘替他回复道：“不不不！他可不是。”

“人世走一遭，谁还没有个七情六欲？明明生而为人，享受了红尘六趣，到头来却嫌弃了自己这副身躯，这样卸磨杀驴的做派一般人可做不出来。再者，你真以为人人都能了无牵挂的一心想道？”柳漠尘反问钟情到。

“呵！我问道长，你插什么嘴？准时脸皮又痒痒了吧？”钟情说这话的时候，还狠狠地剜了柳漠尘一眼，后者还真就捂住了脸颊，免得他的皮肉受罪。

空空一笑，道：“少侠说得对，这红尘事多，又岂是人人都能放得下的？贫道当初入擎天宗，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如今……却是不知为何在此了。”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无法根除六欲的，何况这红尘之中尚有牵挂，以他现在这副模样，哪怕是给他万年时光，也不见得能登上仙途。

三人谈笑间，身边便有无数御剑的擎天门人飞过，看得钟情只羡慕，毕竟早些时候她还幻想着有鸟的一双翅膀。只可惜又来她又觉得穿衣服不方便，这下可好，能御剑，那不比自己飞行舒服？还不累。

柳漠尘倒不关心这些神仙每日会不会拉屎撒尿，他只想拿着自己的兵刃从回人间去。虽说以一介凡人，能够在有生之年到此仙境看上一眼，便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但于他而言也缘尽如此。从前的他很贪婪，也不懂得知足，凡事总想着自己，所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今他便看开了，就像是沈夫子教自己的那样，人虽年少轻狂，但却也得在心里有个度，懂得知足。

再者说，这仙府云海、御剑飞行看着倒是挺舒服的，然而让他一辈子呆在这小洞天里足不出户，每天干着同样的事情，那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命？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待这石阶尽头落了地，他们便到了这昆仑山腹之中的小洞天。

那立在三人面前的大理石牌坊上，用气派的隶书写着“擎天宗”三字，这才算是入了他们的山门。

这里的弟子看起来也较为正常了些，比起那在天上飞来飞去半人半仙儿的东西，还是这些拿着扫帚扫落叶的道士们亲切一些。

在山门扫枫叶的小道童瞥见空空来，连忙扔下扫帚微笑着跑了过来。

那小道童对着两人礼貌一笑，随即伏耳问到：“空空师兄，你要等的人就是他们？”

虽然这小道童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这耳朵尖的柳漠尘给听了去，但当着小孩子的面，他多少也得有点大人样子，索性就没有立马说出口。空空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地上的扫帚捡起来递到他手里，笑道：“莫要偷懒，再被师叔看到，又该罚你了。”

说完，他便继续领着二人穿过山门，朝着仙宫的红木建筑群走去。

入了山门，便是放着数十个木人桩子的小广场，正殿虽大，却并没有太多奢侈华贵的雕刻，多是道家经典的阴阳鱼、道家三祖的挂像与雕塑，倒是这供行人歇脚的偏殿有些意思。

两边的偏殿，一东一西而建，从天空俯瞰像极了人的两只耳朵，极为对称。古朴的八扇木门虚掩着，里面散发出来沁人心脾的沉香味道，这样子反倒让柳漠尘和钟情觉得，自己刚刚在云海之上见到的当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走下了这千阶石台，才算是重回人间。

偏殿的后院便是供访客所居住的厢房。这院子中央有口井，柳漠尘从旁边的木桶里舀了一瓢送入口中，只觉得甘甜清爽。明明是深秋的泉水，却也不觉得萧瑟冰凉。

这一路上所遇见的大多是擎天宗的外门弟子，说穿了也就是穿着道袍在门派里打杂的，对他们自然礼遇有加。然而柳漠尘是知道的，这越往后，面对的便是真正的修行之人，他们虽普度众生，却也在骨子里透着股令人厌恶的傲慢。这之后他们可得谨小慎微，免得惹上了这帮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