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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桃立时发现了崔长生的怯弱,唇角勾起笑,道:“莫要怕,只当那是素日里你宰杀的鸡崽儿便是,又不是要了那女人的命,想想我当日被那王家婆娘打得死去活来,可不都是她害的。”
这般一说,崔长生想起以前经常看见的,媳妇儿腕子上青紫斑斓的淤块儿,登时心里头充满了怒气,锁紧眉怒声道:“我才不怕,桃妹妹放心,我一定在那女人脸上深深地割上几道儿,给你出气。”
翌日,崔长生便去寻了赵新林,将潘小桃的意思说给了他听。赵新林听罢,转头看了潘晓一眼。
潘晓正在看书,却是一本说道兵法的书,正是读得津津有味,耳朵里听进了那么一两句,这书便看不进去了。这罪合该那女人受,只是想着自己究竟是那女人生的,心里头又隐隐的有些不忍。
见赵新林转头去看潘晓,崔长生也转头去看,他晓得地窖里头的那女人是潘晓的亲娘,见潘晓脸色不甚好,便直接问道:“莫非你心疼了?”皱起眉道:“她可是把你卖去了那种地方呢,你忘了?”
潘晓听了这话登时又心硬了起来,抿抿唇,倔强道:“我没有心疼,你只管去割便是。”
崔长生便满意地笑了。
赵新林却不是崔长生那般单纯的心思,晓得潘晓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忍的,只是那婆娘委实心毒,遭了此等报应,却也应该,只可惜了潘晓这孩子,到底是他亲娘,这般眼睁睁瞧着,也着实难为他了。起身走过去,轻轻在潘晓肩头上拍了几拍。转头又问崔长生:“夜里头动手?”
崔长生道:“桃妹妹说,夜里头不能叫你们赶路,最好晨起时,到时候绑了手脚,堵了嘴,装在马车上,谁也瞧不出。”
赵新林笑道:“她倒想得周到。”又续道:“如此,便明日吧,今天我们也好收拾包裹,等着明日上路。”
既是说定计划,潘晓便起身收拾行囊,赵新林坐在圈椅里头,看潘晓收拾。一转头,瞧见窗子外头,叶郎中提着一个青瓷茶壶,正往那边儿的小屋里头去,不觉也心中生疑。
这个叶郎中虽是庄子里头出了名的大善人,可此番却真真是太过殷勤,听说昨夜便亲自提了壶参汤,不曾想,今儿又亲自来了。
如此一想,倒觉得,那屋里头的陌生人,八成和这叶郎中是旧相识,只是若是旧相识,却为何装作不认识?
正是拧眉沉思,忽听潘晓道:“这个叶郎中,待那屋子里的人也着实太上心了。”
叶明海哪里知晓自家太过招摇,崔家里头,除了不知事儿的崔长生,竟都觉察了他的不妥来,偏他如今一心扑在复仇上头,哪里还能注意这些。
进得屋门,因着吃了汤药,正在犯困的姜昀抬眼瞧得了他一眼,便道:“你这给我吃的什么药,怎的吃了后这般困倦难捱。”
叶明海道:“自是对症的药,殿下若是困了,只管去睡,只有好处的。”
姜昀半阖着眼,正待说话,忽的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我叫你去我府里头看看,你可去了?”
叶明海将手里的瓷壶搁在窗下的小几上,转身道:“我正要和殿下说这事儿呢!”说着从壶里倒了碗参汤,端过去服侍着姜昀喝下,便拿着那碗垂着腰低声道:“殿下,您府里头的人,都死了。”
一句话说得姜昀登时没了睡意,瞪大了眼转头叫道:“你说甚?”
叶明海忙给姜昀摆手打眼色,姜昀忙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地低声问道:“你方才说甚?我不曾听清,你再说一遍。”
叶明海却是不急着说了,慢条斯理把碗拿去了小几上,转过身走过去,在床前的木墩上坐下,拿眼盯着姜昀看了几眼,忽的扯唇冷笑道:“殿下又同我装什么迷糊,分明就是心中有数,做甚这般吃惊。您的府门不远,可您在这崔家也住了有几日了,却压根儿不说叫个人来把您接回府去,为的甚?难道不是疑心府里头已是不安全吗?”
说着满脸不解:“都这般境地了,您为何不应了我?”
姜昀不喜叶明海的态度,于是也冷了脸色,道:“便是我疑心又如何?你只管把你打听的说给我听便是,至于你说的,愿不愿在我,你还能强逼了我不成?”
叶明海见着那大殿下还是一副不肯依从的模样,登时急了,道:“殿下,您已无退路,若是能平安度日,我也不去强迫了您,可如今刀刃已是搁到了您的脖子上,若是不做打算,可是要人命的。”
姜昀不耐地喊道:“你给我住嘴。”甩了衣袖背对着叶明海躺了下来。
叶明海到底不敢逼迫得太紧,在木墩上坐下,慢慢说道:“不是我逼迫殿下,我听得人讲,殿下府里头连那看门狗都被砍死了,半个活物也不曾留下。这般下了狠手,若非是殿下出了门,只怕不毒发身亡,也要做了刀下亡魂。便是为了保命,殿下也该有个章程才是。”
姜昀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不理会叶明海的话,叶明海虽是心急,总也不能以下犯上,去拉扯姜昀。枯坐了一会儿,连连叹着气,起身道:“既是殿下无事,臣下便先去了。”见姜昀总也不理会他,便弯下腰行礼,然后唉声叹气地去了。
听得门响,姜昀立时坐起身来,往门处看了看,沉着脸拧眉深思。那老女人果然可恶,竟如此心毒手狠,他都离了这么远,也不再去想甚个皇位前程,怎的就不放过他去?盯着不远处小几上的瓷壶,姜昀眼里头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戾,也罢,原就是搁浅的困龙,他倒不如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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